公交车破了两个六年级得处
公交车破了两个六年级得处
老李开这趟城乡公交快十年了。从泥巴路开到柏油路，从柴油车换成电动车，窗外的稻田和自建房，他闭着眼都能数出来。可今天这趟车，气氛有点不一样。
车上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孩子，叽叽喳喳的，像一笼子刚出窝的麻雀。老李从后视镜里瞥见后排那两个六年级的男生，脑袋凑在一块儿，盯着一个手机屏幕，时不时发出压低了的、带着点怪腔的笑声。那笑声他熟，不是看动画片该有的动静。
车子晃过一个坑，咣当一声。几乎同时，后排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“哎哟”！不是撞疼了的那种叫唤，倒像是吓了一大跳。老李眼角余光扫过去，正好看见其中一个男孩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往怀里藏，脸涨得通红，另一个则慌慌张张地扭头看窗外，耳朵根子都红了。
“破了。”老李心里咯噔一下，冒出这么个老词儿。不是车破了，是别的什么东西破了。他想起自家那个刚上初中的小子，前阵子也是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，被他媳妇从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揪出一串不该看的网址。那层挡在孩子和某些东西之间的、薄薄的窗户纸，就这么“噗”一下，捅破了。
车子继续往前开，车厢里别的孩子还在闹，但那后排却安静得反常。两个男孩不再交头接耳，各自僵坐着，盯着前面座椅的靠背，好像那上头突然长出了花儿。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和羞赧，还明明白白地糊在他们脸上。老李知道，他们撞见的，恐怕不是简单一张图片或一段视频，而是一个他们这个年纪还撑不起来、也消化不了的“世界”。那世界突然硬挤进他们的眼睛，把原先那点简单的快乐撞了个趔趄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数字冲击”吧，来得太早，也太猛了点。
红灯。老李缓缓停下车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。他想起了自己六年级那会儿，夏天在河里摸鱼，冬天围着炉子听收音机里的评书。对“外面”的想象，最大胆也不过是藏在床底下的武侠小说，里头的男女情爱写得比白开水还淡。哪像现在，手指头划两下，五花八门的信息，好的坏的，一股脑全涌到眼前，根本不管你是不是准备好了。这种毫无防备的“信息过载”，大人尚且头晕，何况半大孩子？
绿灯亮了。车子重新启动。老李清了清嗓子，对着车厢里的麦克风，用他平时报站的那股平缓调子开了口，声音不大，但足以让后排听见：“各位同学，坐稳扶好啊。前面路段有点颠，手里的东西，尤其是贵重物品，可得拿稳了。不该看的，不小心晃了眼，也别慌，别琢磨，过去了就过去了。路还长着呢，风景得按着顺序看，才不晕车。”
车厢里静了一瞬。有的孩子懵懂地抬头看了看司机，又低头玩自己的去了。后排那两个男孩，其中一个偷偷抬起眼皮，飞快地瞄了一眼驾驶座上方那块后视镜，正对上老李平静的目光。男孩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低头，但紧绷的肩膀，似乎微微松了一点点。
老李不再多说。他知道，有些破了的东西，比如那层薄薄的认知，补是补不回原样的。他能做的，或许就是在颠簸的路上，提醒一句“坐稳了”，在他们冷不丁撞见不该看的风景时，给一个镇定的眼神，让他们知道，这车还在正道上开着，大人还在前面握着方向盘。剩下的路，他们总得自己学着看导航，分辨岔道，慢慢学会应对那些不期而至的“数字冲击”。
夕阳把车的影子拉得老长。到站了，孩子们呼啦啦地下车。那两个六年级的男孩，混在人群里，低着头快步走了，没再勾肩搭背。老李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，摇了摇头，又点了点头。他收拾好车厢，准备掉头返程。车窗玻璃上，映着一点夕阳的余晖，亮堂堂的。他想，明天这趟车上，依然会挤满放学回家的孩子，依然会有各种各样的“破”与“立”，在悄然发生。而他能守好的，就是这一车人的平安，和这段路上，尽量平稳的行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