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精油按摩1》如如
《精油按摩1》如如
推开门，一股淡淡的香气就飘了过来。不是那种冲鼻的香精味，有点像雨后草木的气息，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。如如站在柜台后面，正低头摆弄着几个深色的玻璃瓶，听见动静，抬起头笑了笑：“来啦？先坐会儿，我调个油。”
我算是这里的常客了。现代人嘛，哪个不是肩颈硬得像块板，心里头攒着一堆理不清的毛线球。来找如如，最初是图个放松，后来倒像是成了习惯。她这儿不大，但收拾得极干净，光线柔和，放着些听不出名字的轻音乐，声音低低的，刚好能盖住外头的车马声。
“今天用点不一样的。”如如拿着调好的瓶子走过来，手腕轻轻转动着，“里头加了点岩兰草，闻闻看？”我凑近嗅了嗅，那股子香气很特别，初闻是沉沉的泥土感，可再过一会儿，底下却透出点稳当当的根系的味道，让人莫名觉得踏实。
趴在按摩床上，脸埋在呼吸孔里。温热的手掌覆上来，精油被掌心化开，一点点渗进皮肤。她的手法是有讲究的，不是瞎按。先从肩背开始，力道不轻不重，顺着肌肉的纹理，把那些僵着的疙瘩慢慢推开。你能感觉到皮下的筋结在手指底下一点点变软，化开，那种感觉，有点像冻住的河面，在春天太阳底下，咔嚓咔嚓地裂开缝隙。
“这儿堵得厉害。”她轻声说，手指在某处稍稍停顿了一下。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。可不是堵么，心里头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儿，好像都顺着气血淤在这儿了。她的手指带着油，又滑又稳，像是在梳理一团乱麻。疼是有点疼的，但那疼里头带着点爽快，知道这是“通”的前兆。
空气里只有精油的香气和偶尔极轻的摩擦声。我的脑子好像也慢慢空了，不像刚来时那么乱糟糟地转。岩兰草那股子沉稳的劲儿，好像顺着呼吸进了身体，把人往下拽了拽，不再那么轻飘飘地浮着。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，精油按摩带来的那种深层放松吧。不光是肌肉松了，连带着情绪也好像被抚平了些。
“转过来吧。”不知过了多久，如如拍了拍我。仰面躺着，她开始处理头颈。指尖掠过额角、太阳穴，力道更轻了，像是羽毛拂过。眼睛不自觉地闭着，窗外的天光透过眼皮，变成一片朦胧的橘红。那一刻忽然觉得，人这一身皮囊，平日里装着那么多思虑、奔波，好像也只有在这种全然交付的时刻，才能偷得片刻真正的安宁。
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把我从半梦半醒间拉回来。坐起身，觉得身上轻了好些，不是体重轻了，是那种绷着的劲儿泄掉了。肩背热乎乎的，像敷着一层看不见的暖贴。那股岩兰草的香气还隐隐约约地缠在皮肤上，闻着让人心安。
如如递过来一杯温水，笑了笑：“回去多喝点水，让精油代谢代谢。”我点点头，一口一口慢慢喝着。水是温的，从喉咙一路暖到胃里。看看窗外，街灯已经亮起来了，行人的脚步匆匆。但屋里这个小小的角落，时间却好像走得很慢，香气、温度、那双手带来的触感，都还留着。
走出门，晚风一吹，人清醒了不少。身上的松快是实实在在的，心里头也像是被清出了一小块地方，没那么满了。回头看了看那扇暖色调的窗，心里想着，下回该什么时候来呢？这大概就是好的精油按摩的魅力吧，它不承诺解决你所有的问题，但它给了你一个停顿的间隙，让你从那根紧绷的弦上暂时下来，喘口气，加点儿油。至于如如，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，只是用一双手，几滴从植物里来的精华，在你疲惫的河流上，轻轻搭了一座暂时的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