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无事+插花弄玉古风
夜里无事+插花弄玉古风
今晚可真静啊。楼下马路也歇了,远处工地的灯也灭了,连窗外的虫鸣都显得懒洋洋的。我靠在椅背上,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,忽然觉得,这么干坐着实在辜负了这满屋子的月光。心里一动,就起了个念头:不如,摆弄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吧。
这“插花弄玉”的兴致,来得也是偶然。前阵子陪朋友逛旧货市场,在一个不起眼的摊子上,一眼相中了一只素白的瓷瓶。那瓶子线条简单得很,釉色也温润,握在手里凉丝丝的,像是把一小块月光给凝固住了。摊主说,这叫“玉壶春瓶”,名字听着就雅。我当时就想,这样的瓶子,空着可惜了,总得有点什么活泛的生气去配它才好。
于是,我便学着古人那点闲情,偶尔也弄些花花草草。说是“插花”,其实远够不上那些讲究的流派,不过是随自己的心意罢了。就像今晚,我从阳台那盆半谢的茉莉上,剪下几枝还带着骨朵的;又从厨房水杯里养着的几根绿萝,抽了一两条长长的藤蔓。材料就这么简单。
我把那“玉壶春瓶”用清水仔细涮过,摆在书桌正中央。月光斜斜地铺过来,瓶子便泛起一层极淡的、柔和的青光,真有点“弄玉”的意思了。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“器以载道”吧?一件好器物,它自己就在那儿静静地言说,等着与你心意相通。我拿着花枝,比划了几下,并不急着往里放。插花这回事,急不得。你得看,得等,得感觉那枝条自己想往哪个方向舒展。
我先将那绿萝的藤蔓小心地探进瓶口,让它自然地沿着瓶身外侧垂下一道弯弯的弧线。这绿色一下子就让沉静的瓶子活泼了些。接着才是那几枝茉莉,我挑了一支最挺拔的作为主枝,让它微微向左倾斜,仿佛在倾听什么;旁边两枝矮些的,则簇拥着,将开未开的白花苞,像是藏着小小的秘密。剩下的,就是“留白”了。瓶口不能太满,得容得下空气和目光流转的空间。
弄好了,我退后两步端详。月光、白瓷、绿叶、素花,交织在一块儿,竟真的有了几分古画的意境。屋里仿佛也因为这小小一景,气息都不同了。先前的烦闷和无聊,不知不觉就消散在指尖的触碰和目光的流连里。原来这“插花弄玉”,弄的不仅是花与器,更是弄自己的心境。在安静的夜里,与这些无声的草木、温润的瓷器相处,时间好像慢了下来,心也跟着沉静、熨帖了。
夜更深了。我关了大灯,只留一盏小小的台灯,那瓶花在昏黄的光晕里,影子被拉得长长的,投在墙壁上,成了一幅淡淡的水墨。古人夜宴秉烛,赏花作赋,求得大概也是这份脱离日常琐碎的、专注的愉悦吧。不在于东西多么名贵,场面多么宏大,而在于那一刻,你是否全然地投入了,是否与眼前的光景真正地“在一起”了。
我喝了一口凉透的茶,味道竟也回甘起来。夜里无事,原来也可以是这样一件美事。不必远求,方寸之间,便有清趣。明天太阳升起,这花或许会开,或许会谢,但此刻它与我共处的这份宁静与完成,却是实实在在的,留在了这个夜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