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良妈妈的朋友
善良妈妈的朋友
我妈常说，李姨是她这辈子交过最“傻”的朋友。说这话时，她眼角带着笑，手里正迭着李姨前几天送来的、自家腌的酸菜。那酸菜味儿正，脆生生的，跟我妈在商场里买的就是不一样。
李姨住我家对门，快十年了。她是个普通退休工人，模样也普通，走在人群里立马就找不着那种。可街坊邻居提起她，没有不竖大拇指的。她的善良，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，倒像她阳台上那盆茉莉， quietly 开着，香气却悄悄钻进你的日子里。
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，晚自习回家晚。有阵子小区路灯坏了，那段路黑漆漆的。也不知道从哪天起，我家楼道口那盏声控灯，总在我快到的时候亮起来。一开始我以为巧合，后来才发现，是李姨。她总掐着点，把自家房门打开一条缝，灯光泄出来，刚好够照亮我上楼的那几步。听见我的脚步声远了，她才轻轻把门关上。这事儿她从来没提过，还是我妈有次起夜偶然看见的。
我妈问她：“老李，你这天天候着，多麻烦啊。”李姨只是搓搓手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：“孩子念书辛苦，黑灯瞎火的，怕她摔着。我反正也睡得晚，顺手的事。”您看，她管这叫“顺手”。这一顺手，就是整整一个冬天。
前年，楼上张奶奶的老伴儿走了，儿女都在外地。那段时间，张奶奶精神头一下子垮了，整天不出门。李姨就天天上去，也不说太多安慰的话，就是陪着。今天带去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，明天帮着收拾收拾屋子，后天干脆挽着老太太下楼，在太阳地里一坐就是半天。张奶奶后来缓过来了，拉着李姨的手，眼泪汪汪的，说那段时间要不是她，自己真不知道怎么熬。李姨呢，还是那副有点局促的样子，直说：“远亲不如近邻嘛，应该的。”
对了，说到“邻里守望”，这词儿现在提得少了，可在李姨身上，我觉着是活的。她心里好像有张小区地图，谁家最近有什么难处，她总能“碰巧”知道。叁楼的小夫妻吵架，她会“恰巧”多做了一份点心送上去；收废品的老师傅中午没地儿休息，她跟门卫打招呼，让人家能在传达室喝口热水。这些事太小了，小到几乎不被注意。可这栋楼里的人情味儿，就在这一点一滴里，被慢慢焐热了。
我妈有时也“埋怨”她：“你心眼这么实，总想着别人，自己多吃亏啊。”李姨听了，总是笑眯眯的：“这有啥吃亏的。我看着大家好好的，心里就特舒坦，比吃了蜜还甜。”她说这话时，眼神干干净净的，让人没法反驳。
日子久了，我渐渐品出来，李姨的善良里，有种特别扎实的东西。它不图名，不图利，甚至不图一句谢谢。它就是觉得，人跟人之间，本该这样互相搭把手。她的好，是润物细无声的那种，等你察觉到的时候，那份温暖已经化在生活里了。
如今我也成了家，偶尔遇到些人情往来上的计较，心里烦躁时，总会想起对门那位安静的李姨。想起她门口为我亮起的那束光，想起她端给张奶奶那碗面的热气。在这个凡事都讲求效率和回报的时代，她那看似有点“过时”的善意，反而像颗定心丸。让我相信，无论世界怎么变，有些最朴素的情感，依然拥有锚定生活的力量。
我妈现在不怎么说李姨“傻”了。有时候，她会望着对门，轻声说一句：“你李姨啊，是个有福的人。”我想，这福气，大概就来自她心里那片从未荒芜的善意田园吧。它可能不会带来世俗意义上的丰厚回报，却让平凡的日子，有了光，有了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