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雪和大狗
李雪和大狗
李雪第一次见到那条大狗，是在一个闷热的午后。它趴在小区的花坛边上，吐着舌头，一身脏兮兮的黄毛打着结。李雪刚下班，手里拎着从超市买的打折蔬菜。她只是瞥了一眼，脚步没停。城市里这样的流浪狗不少，她自顾不暇，没那份多余的善心。
可第二天、第叁天，那狗还在那儿。位置都没怎么变，只是脑袋耷拉得更低了。李雪走过时，它抬起眼皮看看她，眼神混浊，没什么光彩，然后又合上。那眼神不知怎么的，就在李雪心里硌了一下。她想起自己刚来这座城市时，也是这么灰头土脸，缩在地铁站的角落里，啃着一个冷掉的包子。那份孤立无援，她懂。
“喂，你饿不饿啊？”第四天，李雪蹲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，试探着问。大狗的耳朵动了一下。她掰了半截自己当早餐的火腿肠，轻轻扔过去。狗没动，只是鼻子使劲嗅了嗅。僵持了好一会儿，它才慢慢挪过去，一口吞下。从那以后，李雪的包里，就常备着一小包便宜的狗粮。
一来二去，大狗认得了她的脚步声。老远看见她，尾巴就会很费劲地晃两下。李雪给它起了个名字，叫“老黄”。她没想过收养它，租房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许养宠物。她只是每天来喂一次，跟它说几句话，抱怨一下老板的苛刻，或者吐槽又涨了价的房租。老黄总是安静地听着，偶尔用湿漉漉的鼻子碰碰她的手背。这份陪伴很沉默，却让李雪下班的路，不再那么难熬。
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。李雪加班到很晚，撑着伞匆匆往家赶。快到小区门口那段路，路灯坏了两盏，黑黢黢的。她心里正发毛，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，不紧不慢地跟着。她快，那脚步也快；她慢，那脚步也慢。李雪的手心开始冒汗，捏紧了伞柄。就在这时，一声低沉的、带着威胁的呜咽从旁边的阴影里响起——是老黄！它不知何时跟了过来，此刻正龇着牙，冲着李雪身后的方向，喉咙里滚动着低吼。那跟踪的脚步声戛然而止，随即迅速远去了。
李雪的心跳得像擂鼓。她看着挡在她身前、毛发被雨淋得一缕缕却依然绷紧身体的老黄，眼泪混着雨水就下来了。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，有些关系，不是靠一纸合同或一个屋檐来定义的。是危险时刻本能的挺身而出，是日复一日无声的守候。
第二天，李雪做出了决定。她联系了相熟的中介，开始默默寻找允许养宠物的房子。她知道这很难，租金会更贵，选择会更少。但当她提着简单的行李，牵着洗得干干净净、脖子上系着新项圈的老黄，走进那个虽然更小更旧，却洒满阳光的新家时，她觉得一切都值了。老黄在光洁的地板上转了两圈，然后走到她脚边，安心地趴下了。
日子还是那个日子，上班下班，柴米油盐。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晚上，敲键盘的声音里，夹杂着均匀的鼾声；清晨，唤醒她的不只是闹钟，还有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床边。李雪觉得，自己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，不再只是一颗随波逐流的沙子。她有了一个家，一个由她和老黄共同组成的、小小的、温暖的港湾。这份温暖，足以抵御窗外所有的风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