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个高中生一线天
四个高中生一线天
高二那年暑假,我们四个铁哥们——我、大刘、眼镜、阿哲,决定干件大事。学校后山有个野景点,地图上标着“一线天”,据说路特难走,本地人都很少上去。我们憋着一股劲儿,就想证明自己不是只会读书的“乖宝宝”。
出发那天,天气闷得像个蒸笼。我们背着塞满水和面包的背包,穿着磨脚的旧球鞋,就这么咋咋呼呼地上路了。开头那段山路还好,有前人踩出来的土路,我们还有心思打闹,吹嘘着上去之后要拍多么帅气的照片。可越往上,路越不对劲。所谓的“路”,渐渐变成了岩石上模糊的印记,得手脚并用才能爬。
空气突然安静下来,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和鞋子摩擦石头的沙沙声。我回头看了一眼,眼镜的脸色有点发白,他体力最差。大刘走在最前头,闷声不响地探路,他块头大,这时候成了我们的主心骨。阿哲则不停地嘟囔:“地图是不是错了?这哪儿是人走的路啊……”
真正的考验,是那段几乎垂直的石缝。抬头看,天空真的被挤成了一条细线,光线幽暗,石壁上湿漉漉地渗着水。这就是“一线天”了。裂缝很窄,只容一个人侧身慢慢挪。我们一个接一个,像壁虎一样贴进去,胸口蹭着冰冷的石头,背包卡得难受。
恐惧这东西,在黑暗和狭窄里长得特别快。眼镜卡在中间一段,忽然不动了,带着哭腔说:“我……我动不了了,好像被吸住了。”他那不是真的被卡住,是慌了,手脚发僵。前面的大刘停下,后面的阿哲也堵住。那一刻,时间好像都停了。我们四个,就在这条石头缝里,进退不得。
“别慌!”大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,嗡嗡地在石壁间回响,“眼镜,你看我。深呼吸,对,慢慢吐气。你就想着,只动右手,往前摸那个凸出来的地方。”没有责备,没有嘲笑。我隔着眼镜,也能听到阿哲在轻声安慰:“没事儿,咱都在这儿呢,你后面有我顶着。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十分钟,也许半小时。眼镜终于又开始一点点挪动。当他成功挤过最窄的那段,我们后面叁个人,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,那声音里,有种劫后余生的味道。这种时刻,比任何课堂上的说教都来得直接。它让你明白,团队信任不是口号,它就是前面那个人伸过来的手,是后面那个人给你的底气,是你知道无论如何,不会有人丢下你。
终于钻出一线天,重见天日的那一刻,我们瘫在山顶的平地上,谁也没力气欢呼。阳光刺得眼睛生疼,山风把湿透的罢恤吹得冰凉。但心里头,却有团火在烧。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——衣服刮了口子,手上沾着泥和青苔,脸上却都挂着傻笑。
下山的路似乎好走了许多。我们话不多,但感觉不一样了。之前是靠着年轻的冲动凑在一起,而现在,是一起被困境“淬”过一道。那条狭窄的石缝,像是个神奇的过滤器,把浮躁和轻狂留在了里面,带出来点更结实的东西。
后来我们各奔东西,上大学,工作,生活在不同的城市。但每年总会找时间聚一聚。聊起天来,总会拐到那个闷热的下午,那条湿滑的石缝。它成了我们之间一个不用多说的暗号。遇到难事,打个电话,听听彼此的声音,就好像又能感受到当年石壁的冰凉和前方伙伴的温度。那条一线天,早就不只是一个地理名词,它成了我们青春里最重要的一条“缝”,我们是从那里,真正挤进了成年世界的大门,也把最宝贵的伙伴情谊,牢牢地卡在了彼此的生命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