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安小粉灯一条街,大安粉色灯光小巷
这条街的白天其实挺普通的。两边是那种老式的骑楼,招牌密密麻麻挤在一起,水果摊、五金店、理发铺子挨挨挤挤,电动车呜呜地穿行,和台北很多老街区没啥两样。可一旦天色暗下来,事情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。
第一盏灯亮起来的时候,你大概不会在意。接着,第二盏,第叁盏……像是有人吹响了集结号,整条街忽然就被一种朦朦胧胧的粉色光晕给笼罩了。那光不刺眼,软软的,透过各家或新或旧的灯罩漫出来,给灰扑扑的墙面、凹凸不平的地砖都镀上了一层暖昧的滤镜。白天里那些清晰的棱角,这会儿全都模糊在了这片粉色里。
光与影里的日常
我常想,这大概就是大安小粉灯一条街独有的脾气了。它不像夜市那样喧闹,也不像商业区那样冰冷。你站在街口望进去,一个个小铺面里透出的粉光,像是一双双半睁半闭的、慵懒的眼睛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线香味,混着哪家厨房传来的饭菜香,偶尔还有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的闽南语歌声。
街角那家面线糊的阿伯,我算是熟客了。有次我忍不住问他:“阿伯,大家怎么都约好了似的,都用这种粉红色的灯啊?”他一边熟练地舀着面线,一边头也不抬地笑:“哪有什么约定哦!很早以前有一两家用,大家觉得嘛……这个光线照在食物上,看起来比较好吃啦,照在人脸上,气色也比较好。慢慢的,整条街就都变成这样咯。”他指了指锅里热气腾腾的面线,“你看,是不是看起来更有食欲?”
你还真别说,在那种暖暖的粉色灯光下,连最普通的面线糊,都显得格外诱人起来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无心插柳形成的美学吧。
往巷子深处走,这种感受就更明显了。大安粉色灯光小巷比主街要安静许多,光线也更暗一些。两旁是住户的窗户,偶尔能瞥见里面晃动的人影。阳台上晾晒的衣服,在粉光映照下,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,成了剪影的一部分。有个老太太坐在自家门口的塑料凳上,慢悠悠地剥着豆子,她整个人也沉浸在那片光晕里,动作安详得像一幅画。我忽然觉得,这灯光与其说是为了招揽生意,不如说是给这条街、以及住在街上的所有人,披上了一件共同的外衣。
不只是颜色,是温度
外人刚开始或许会觉得大安小粉灯一条街有点怪异,甚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。但你多来几次,习惯了这片粉红,就会发现它内里的温柔。它把一切都柔化了——把生意人的精明柔化了,把生活的艰辛也柔化了。它不像白光那样,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,它允许一些模糊,允许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疲惫,在这里有个柔软的角落可以安放。
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,我忘了带伞,就躲在一处屋檐下。雨水顺着骑楼的排水管滴答落下,路面湿漉漉的,反射着连绵的粉色光斑。一个刚下班的年轻人,手里提着公文包,慢吞吞地走进这片大安粉色灯光小巷,他在一家亮着粉灯的小吃摊前停下,点了份蚵仔煎,就站在那里默默地吃。灯光照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,也照着热乎乎的食物冒起的白汽。那一刻,你会感觉,这灯光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安慰。
这条街的魅力,或许就在于此。它不试图向你展示什么宏伟的、了不得的东西。它只是日复一日地,在入夜后亮起这片暖暖的粉红,提供着最寻常也最实在的食物与物资,接纳着一个个需要歇口气的普通人。它自己仿佛也有生命,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呼吸。
夜再深一些,行人渐渐少了,店铺也开始陆续打烊。一盏盏小粉灯次第熄灭,街道重归黑暗与宁静,等待着明天的太阳升起,也等待着明晚那片粉色光晕的再次降临。这片光,已经成了这条街无法分割的一部分,是它的性格,也是它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