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外卖小哥
2020外卖小哥
2020年的风，吹起来和往年都不一样。街上人少了，很多店铺的门半掩着，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安静。可你仔细听，总能听到那种“嗖”一下过去的声音，还有电动车后头保温箱轻轻颠簸的响动。那是外卖小哥，那一整年，他们成了城市里最忙碌的影子。
我认识一个叫大伟的小哥，叁十出头，以前在厂里干活。年初厂子订单少了，他琢磨着，总得养活家里老婆孩子，一咬牙就骑上了电动车。他说刚开始那会儿，心里真没底，导航都看不太明白，小区楼号绕得头晕。可没办法啊，手机上订单“叮咚叮咚”地响，那声音，像催人往前跑的号子。
有回中午，下着不小的雨。他手里攥着四五单，全是写字楼的。雨披根本不管用，裤腿鞋子全湿透了。跑到最后一家，汤有点洒了，他一个劲儿跟人家道歉，心里已经准备好挨骂甚至被投诉了。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年轻姑娘，看了眼外卖，又看了眼他湿漉漉的头发，反倒说了句：“没事儿，雨这么大，辛苦你了。” 大伟说，就那一句话，让他觉得身上好像没那么冷了。这种时候，一份简单的理解，比什么都暖和。
他们干的，是实实在在的体力活，也是“情绪劳动”。得赶时间，得认路，得应对各种突发状况，还得时刻准备好面对不同脾气的顾客。系统里的时间一分一秒跳，心就跟着一下一下紧。可你说怪不怪，这份跑出来的工作，也让他们和这座城市的联系，变得特别具体。哪条小路近，哪个小区不让进车，哪家店的老板娘爱唠嗑，他们门儿清。他们成了城市活地图，成了连接千家万户的那个“线头”。
我记得最深的是，那时候很多老人家的孩子回不来，学着在网上买菜买药。大伟就接过这样的单子，老人家耳朵背，电话里说不清，他就跑到楼下，再打电话，扯着嗓子喊：“阿姨！您开窗！我就在楼下这棵大树这儿！” 等老人探出头，他再比划着告诉人家怎么下来拿。送一趟，花的工夫比别人多一倍，可他觉得值。他说，那窗后头的身影，让他想起老家的爸妈。
2020年，我们好像都习惯了隔着一段距离生活。但外卖小哥们，却成了那段距离之间，少数还在流动、还在面对面接触的人。他们送的不只是一餐饭、一袋菜，更像是在传递一种“日常还在继续”的踏实感。他们让空荡荡的街道，还有活气儿；让关着门的家里，还能接到外面的温度。
年底的时候，大伟晒黑了不少，但眼睛挺亮。他说这行累是累，但跑得多就挣得多，实在。他换了块更大的电动车电池，保温箱也擦得干干净净。问他来年还干吗？他点点头，说干啊，习惯了，也挺好。车子一拧，又钻进那条熟悉的小巷子里去了。后视镜里，是2020年特有的、匆忙而坚韧的背影。城市，就在这一个个穿梭的背影里，慢慢地喘过气来，继续向前走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