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语课上插哭英语课代表作文
英语课上插哭英语课代表作文
这事儿得从上个星期三那节英语课说起。咱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叫林晓,一个扎着马尾辫,说话细声细气的女生。她英语特好,老师总爱让她念范文。那天下午,阳光懒洋洋地晒进来,教室里飘着粉笔灰的味道。王老师推了推眼镜,说:“今天咱们分析一下林晓同学的这篇作文,题目是《My Hometown》。”
林晓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,开始用她那标准的发音读。文章写得是真美,描述她江南外婆家的小桥流水,青石板路,还有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飘出的炊烟。句子用得挺高级,什么“serene tapestry of water and sky”啦,什么“the nostalgic aroma of braised pork simmering in soy sauce”啦。同学们都安安静静听着,有的还露出羡慕的眼神。可我,不知怎么的,心里头那股别扭劲儿就上来了。可能是昨天英语听写又错了好几个,被王老师点了名;也可能是觉得林晓笔下那个诗意满满的故乡,跟放假时我去她朋友圈看到的、那个现代化小区林立的县城,好像不太是一回事。
就在她读到最动情的那段,描写外婆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时,我脑袋一热,手没管住,从桌子下面伸过去,轻轻戳了戳她垂在椅子边上的校服袖子。她正读得投入,被我这么一碰,声音猛地顿住了,像唱片跳了针。她诧异地转过头看我,脸有点红。王老师也停下了讲解,全班的目光“唰”一下集中到我俩身上。
教室里静得能听见隔壁班的读书声。我骑虎难下,只能压着嗓子,用只有我们这一片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那个……你作文里写外婆用柴火灶,可你上次不是说,老家前年就通了天然气,都改造了吗?”这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这算哪门子插话啊,分明是抬杠,还是在这种场合。
林晓的脸更红了,眼睛一下子漫上了水汽。她盯着手里的作文纸,嘴唇抿得紧紧的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坏了。她没再继续读,肩膀微微抖了起来,然后,一颗眼泪“啪嗒”掉在了作文纸上,把那句漂亮的英文花体字晕开了一小团墨蓝色的痕迹。她真的哭了,不是嚎啕大哭,就是那种特别委屈的、无声的掉眼泪。王老师赶紧走过来,拍了拍她的背,又严厉地瞪了我一眼。那一瞬间,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。
下课铃响了,像救星又像审判。同学们窸窸窣窣收拾东西,不时瞟我几眼。我磨磨蹭蹭,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才蹭到还在低头抹眼睛的林晓旁边。“对……对不起啊,”我挠着头,舌头像打了结,“我不是故意挑刺,就是……就是觉得,作文是不是一定得写成那样?”
她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我,没说话。我硬着头皮继续说:“你看啊,你朋友圈发过老家新建的图书馆,还有你表哥开的那个用直播卖竹艺品的作坊,我觉得那些也特别有意思,特别真实。作文里好像总得写点旧的、慢的、特别诗意的东西才算好,可我们现在看到的、经历的,是另一种样子啊。”这番话我说得磕磕绊绊,但确实是憋在心里的想法。我觉得写作技巧很重要,林晓的词汇和句型我没得挑,但情感表达是不是只有一种固定的模式?
林晓沉默了好一会儿,看着那张被眼泪打湿的作文纸,小声说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王老师总说,写抒情作文要有‘真情实感’,要打动人。我以为……写记忆里最美好的、最传统的样子,就是最动人的。我怕写那些新的东西,会显得没味道,不高级。”她顿了顿,“其实,我也挺喜欢县里新修的那个滨江公园,晚上很多人在那儿跳舞,特别热闹。可我觉得那写进英语作文里,好像怪怪的,不知道用什么词儿。”
我愣住了。原来她不是不知道,而是被一种无形的框子给框住了。这个框子,可能来自范文,来自评价标准,甚至来自我们自己对“好文章”的某种想象。我们都太想交出那份看起来“正确”的、优美的答卷,反而把身边那些鲜活的、也许有点嘈杂的真实给过滤掉了。情感表达的真谛,或许首先在于“真”,而不是某种预设的“美”。
后来,我和林晓都没再提那天的事。不过,有一次英语角活动,她分享了一篇新写的短作文,讲的是她教外婆用手机视频通话的趣事,里面用了不少我们平时聊的网络用语和新鲜词,虽然没那么“诗意”,但大家都听得哈哈大笑,王老师也笑着点头说“very vivid”。
那节英语课上的小插曲,像一根细小的刺,扎破了一些东西。它让我俩,或许也让偶然听到我们后来讨论的几个同学,模模糊糊地想到:写作,无论是用中文还是英文,或许都是一场寻找合适词语安放自己真实看见的、听见的、感受到的世界的旅程。技巧是帮助我们上路的工具,但路的尽头,不该只是一篇看起来无可挑剔,却离自己心跳很远的“范文”。那滴眼泪,晕开的可能不止是墨迹,还有我们心里某种僵硬的模板。这大概就是成长路上,一次有点尴尬、却挺值得的“插曲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