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体育生的公共玩具6》
《体育生的公共玩具6》
操场的塑胶跑道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有点发烫，空气里飘着汗水混合着青草的味道。李锐把篮球在指尖转了两圈，眼睛却瞟向器材室那边。那扇绿色的铁门半开着，里面黑黢黢的，像个藏着秘密的洞口。
“看什么呢？练球啊！”队友王浩一个球传过来，砸在李锐胸口，他才回过神。接过球，他运了两下，脑子里却还是那件事——对于“公共玩具”的新消息。
这事儿得从一个月前说起。不知道谁起的头，体育队里开始流行一个说法：每隔一段时间，队里会秘密选一个人，当一周的“公共玩具”。这名字听着吓人，其实倒不是什么整人把戏。被选中的那个人，得无条件帮全队处理各种杂事，比如帮买水、占场地、收拾器材，还得在训练里当“万能陪练”，哪个项目缺人就顶上去。像个公共的、好使的工具人。
可怪就怪在，没人公开承认这个规矩，也没人知道是谁在选，怎么选。但它就是实实在在地运行着。上一轮是游泳队的张伟，再上一轮是田径队的陈峰。每个人都守口如瓶，结束后也绝不讨论，只留下一些模糊的传说，和被选者那周异常疲惫却又有点得意的神情。
现在，轮到第六个了。
李锐拍着球，心里有点毛。他既怕被选中——那意味着整整七天的高强度“服务”，又隐隐有点……期待？好像被选中，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“天选之人”，得到了一个看不见的认可。这种微妙的集体默契，像条暗流，把整个体育队的人无声地绑在了一块儿。
“器材室钥匙，今天该谁还？”教练的大嗓门打断了思绪。大家面面相觑。李锐心里咯噔一下，想起昨天最后用钥匙的是自己。他跑去铁门边，从兜里摸出那把有点锈的钥匙。就在要递出去的时候，他发现钥匙环上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多了一个小小的、蓝色的塑料环，很不起眼。
他手顿住了。之前听陈峰含糊提过一嘴，好像……标记就是个蓝色的小玩意儿？
心脏突然砰砰跳起来。他捏着钥匙，塑料环硌着指腹。环顾四周，队友们各忙各的，没人看他，但好像又有无数道余光扫过来。这种被无形注视的感觉，让他后背有点发紧。这就是那个隐秘规则生效的时刻吗？没有通知，没有仪式，就这么静悄悄地，落在你头上。
“磨蹭啥呢！”教练又喊。李锐吸了口气，把钥匙递过去，塑料环还挂在上面。教练接过，看了一眼钥匙环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拍了拍他肩膀：“明天早点来，把垫子都搬出来晒晒。”
这话听着平常，但在这个节骨眼上，像一句确认。李锐点点头，走回球场。王浩凑过来，胳膊搭上他肩膀，挤挤眼：“明天搬垫子？工程量不小啊，哥们儿。”语气里有点调侃，有点心照不宣，还有一丝……同情？或者说，是欢迎？
训练结束，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。李锐最后一个离开，负责关器材室的门。他站在那扇绿铁门前，里面整齐堆放的器材，在昏暗光线下像是沉默的观众。这一周，他会频繁进出这里，为所有人取送它们。他突然明白了之前那些“公共玩具”的感受。累，肯定是跑不掉的。但这种被整个团队需要、甚至用一种奇特方式“认证”了的感觉，像一股暖流，混着疲惫，堵在胸口。
这大概就是体育队里一种奇怪的身份认同吧。用最直接的行动和汗水，去换取一种看不见的、但每个人都感觉得到的“自己人”标签。没有奖状，没有掌声，只有多跑的腿，多流的汗，和队友拍在你肩上的、重重的一下。
他锁上门，咔嚓一声响。蓝色的塑料环在他自己的钥匙串上晃了晃——不知道谁，什么时候给他换上的。他握紧钥匙，金属的凉意传来。明天开始，他就是那个“6号”了。想想那一堆要晒的垫子，他咧咧嘴，有点想笑，又有点认命地叹了口气，朝着澡堂走去。影子在身后，拖得很长，很坚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