堕落日记2
堕落日记2
闹钟又响了。我伸手按掉，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。窗帘缝隙里透进一线光，正好打在昨晚没喝完的啤酒罐上。罐子旁边，是摊开的专业书，书页还停留在叁天前折角的地方。我翻了个身，把脸埋进枕头里。再睡十分钟吧，就十分钟。
结果睁眼已经是中午十一点。手机屏幕上有几个未接来电，是导师的。我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很久，手指悬在回拨键上方，最后还是锁了屏。算了，下午再说。反正那个项目汇报，也不是非我不可。
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自我放弃”吧。这个词儿挺重的，我以前觉得它离我很远。大学刚毕业那会儿，我也曾天天泡图书馆，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可能是第一次熬夜打游戏到天亮，错过了晨会；可能是第一次把“明天再做”当成口头禅，结果明日复明日。就像温水煮青蛙，等觉得烫的时候，已经跳不出去了。
冰箱里没什么吃的，我点了份外卖。等餐的间隙刷了会儿短视频，一条接一条，时间被切得稀碎。算法真懂我，推送的全是些不用动脑子的娱乐内容。偶尔刷到以前同学的消息，谁又升职了，谁创业拿到投资了。我心里会紧一下，像被针轻轻扎了，但很快就被下一条搞笑视频冲淡。这种“即时满足”太容易了，手指一划就有，比啃那些艰涩的理论书、比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简单一百倍。
外卖到了，油腻腻的。我一边吃，一边看着窗外的树。叶子开始黄了，秋天了。年初计划表上那些目标，学会一门新语言、健身练出线条、完成那个创新项目……好像还一个都没划掉。心里不是没有焦虑，但那焦虑很钝，闷闷的，不足以推动我站起来做点什么。反而更想缩回被窝里。
下午两点，我终于打开电脑。文档还停留在上周写了个开头的部分。光标一闪一闪，像在催促，也像在嘲笑。我倒了杯水，整理了下桌面，甚至给绿植擦了擦叶子——就是不想碰正事。我知道这叫“拖延”，但知道归知道，身体很诚实，就是不想动。?
有个朋友前几天问我，你怎么最近都没动静了。我打着哈哈说忙。忙什么呢？我也说不清。时间好像大把大把的，但又像指缝里的沙，漏得干干净净，什么都没剩下。晚上躺下回想这一天，心里空荡荡的，有点慌，又有点麻木。
我也不是没试过改变。定过六点的闹钟，买过崭新的日程本，甚至在手机屏保上设过励志语录。但那股劲儿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，撑不了叁天。坏习惯的“惯性”太大了，轻轻一滑，就又回到老路上。躺着多舒服啊，什么都不用面对。
傍晚的时候，下了一阵雨。我关掉电脑，走到阳台。空气湿漉漉的，带着泥土味儿。楼下一个小孩在踩水坑，咯咯地笑，他妈妈在旁边看着。很简单的一个场景，我却看了好一会儿。曾经我也对很多东西充满热情，眼睛里是有光的。现在那种光，好像被我自己一点点摁灭了。
手机震了一下，是室友。问晚上部门聚餐，去不去。我犹豫了几秒，回了句：“不去了，有点累。”其实不累，就是不想见人，不想说话，不想强打精神。把自己关起来，似乎成了最安全的状态。
这一天又要过去了。日记本摊在桌上，上一篇的日期还是一周前。我拿起笔，有点沉。写点什么呢？写我又荒废了一天？写我那些反复下决心又反复落空的计划？最后，我只写了标题下的那行日期。墨水在纸上有点晕开。也许明天吧，明天或许会不一样。??
但“明天”是个很狡猾的词。它给你希望，也给你借口。我合上本子，没开灯，坐在渐渐浓起来的夜色里。远处城市的灯光一点点亮起来，热闹是别人的。我好像坐在一艘慢慢下沉的船上，看着岸越来越远，心里知道该呼救，该划水，但四肢僵硬，只是看着。甚至觉得，这样沉下去，是不是也挺省力的？
雨停了。窗户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，把外面的灯光扭曲成模糊的光斑。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，也是这样的雨后，我拼命跑向一个地方，心里装着特别明确、特别滚烫的渴望。那种感觉，都快记不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