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大又涨好妈妈
又大又涨好妈妈
我妈这个人,怎么说呢,用她自己的话讲,就是“心大”。家里的事儿,能过去的绝不多想一秒。我小时候摔了跤,膝盖磕得血淋淋的,她看一眼,塞给我一个创可贴,说:“自己贴上,多大点事儿。”转身就去忙活她的了。那时候觉得,我妈的心,可真大啊,大到好像装不下我那点细碎的委屈。
可就是这个心大的妈,也有“涨”的时候。不是脾气涨,是那股子劲儿,那股子为了生活的劲头,呼呼地往上“涨”。我爸下岗那几年,家里一下子紧了。我妈在工厂食堂干活,工资就那么点儿。可她愣是没让饭桌上的油水少半分。她开始琢磨,下班后在街角支个小摊,卖自己腌的咸菜和酱料。我记得夏天傍晚,热气还没散,她就推着那辆吱呀响的小车出去了,车把上挂个旧毛巾,时不时擦汗。那酱料的香味,能飘出半条街去。
她的“涨”,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。小摊从一辆车,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固定档口;酱料的品种,从两叁种,发展到十几种,还起了个名儿,叫“李妈酱”。街坊邻居都认这个味儿。她那双手,因为常年洗刷、腌制,变得粗糙,关节也有些肿大了。可她的眼神,却越来越亮。那份对生活的担当,像春天的河水,悄无声息地就涨满了。
我以前不懂,觉得“大”和“涨”是矛盾的。心那么大,怎么还能对小事这么上心,这么有冲劲儿呢?后来我才咂摸出味儿来。她的“大”,是格局,是不计较眼前沟坎的豁达;她的“涨”,是行动,是把这份豁达变成守护家人的具体力量。因为心里装着这个家,装着我们,所以她的能量才能源源不断地涌出来,才能有那股子不服输的“涨”势。
前阵子,我工作遇到个坎,整宿整宿睡不着,头发一把把地掉。周末回家,什么也没说,就躺在沙发上发呆。我妈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绿豆汤过来,坐在旁边,也没多问。她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胳膊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说:“这世上啊,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。你觉得天大的事,把它放时间长河里看看,也就是个小土坡。心里装大点,事儿就变小了;劲儿使出来,坡就爬过去了。”她没说太多道理,可那句“心里装大点,劲儿使出来”,让我愣了很久。
看着她不再年轻的侧脸,我忽然明白了“又大又涨”的全部含义。这是一种了不起的生活智慧。它不是天生的,是在锅碗瓢盆、在风雨日头里,一点点磨砺出来的。好妈妈的爱,从来不是轻飘飘的。它宽广如大地,能包容你所有的跌倒和狼狈;它也坚韧如春草,能从生活的石缝里挣出一片蓬勃的绿意,这股向上的力量,就是支撑一个家最实在的“涨”。
如今,她的“李妈酱”已经不摆了,说该歇歇了。可我知道,她心里那份“大”和身上那股“涨”的劲儿,从来没停过。只是换成了每天操心我爸的血压,惦记着给我阳台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浇水,或者研究一道新菜谱,等着我们回去。这份爱,沉甸甸的,又生机勃勃的,就像她这个人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