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的三 片小说
2021年的叁片小说
2021年过去好几年了，现在回头想想，那一年除了日子过得有点恍惚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事儿。但要是去翻翻那年的小说，倒能从字里行间咂摸出点不一样的味道。不是一本，是叁“片”，像散落在地上的叶子，捡起来看看，脉络还挺清晰。
头一片，得算那类“往回看”的故事。那阵子，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闷在家里，心也跟着往回飘。不少作者不约而同地写起了八九十年代，甚至更早的时光。写的不是什么宏大历史，就是巷子口、小院儿里那点鸡毛蒜皮。柴米油盐，邻里拌嘴，少年心里那点忽明忽暗的心事。读起来像翻一本受了潮的老相册，颜色有点泛黄，但人物的笑容和愁容却异常真切。有人说这是逃避，我倒觉得，这可能是在高速飞奔的时代列车上，人们本能地想抓住一点确定的东西，一点对于“根”和“来处”的模糊记忆。在变化的焦虑中，这种对过去的凝望，成了一种奇特的安慰剂。
另一片呢，恰恰相反，写得特别“飘”，或者叫“悬浮”。主角往往是都市里的年轻人，生活看起来光鲜亮丽，出入玻璃幕墙的大楼，谈论着最新的概念和潮流，可内里却空落落的。他们的困境很具体，房租、加班、复杂的人际关系；同时又很抽象，一种找不到意义、找不到锚点的虚无感。这类故事里常出现一个词，叫“失重”。就像脚踩不着实地，一直在下坠，又一直落不到底。这大概精准地戳中了很多同龄人的状态：物质未必匮乏，但精神上却无处安放。故事里的人物纠结、碰撞，有时甚至有点矫情，但你不得不承认，那种弥漫的疲惫和迷茫，是真实的时代体温。
还有一片，数量或许不多，但挺扎眼。我管它们叫“角落里的微光”。这些故事把镜头对准了日常生活中极易被忽略的群体，或是某个特殊的职业，或是某个被遗忘的角落。作者写得极其耐心，细节饱满，带着一种朴素的关切。没有刻意煽情，只是老老实实地把他们的喜怒哀乐、生存的韧劲摊开给你看。读这些故事，你会感觉世界的边缘被稍稍照亮了一些。在信息爆炸、热点频换的网络漩涡里，这种沉下心来注视“他者”的写作，显得格外珍贵。它提供了一种慢下来的可能，一种深度的情感联结，对抗着外界的喧嚣与麻木。
你看，这叁片叶子，一片向着过去扎根，一片在当下悬浮，一片则试图照亮晦暗的角落。它们拼不成一个完整的2021，却像叁棱镜的不同侧面，折射出那一年复杂的光谱。人们一边怀念着确定的旧时光，一边在不确定的现实中漂浮，同时又渴望看见更广阔的真实。这种有点分裂的状态，或许就是当时很多人内心的写照吧。小说这东西，有时候比新闻更敏锐，它捕捉的，正是这种空气里飘着的、还未成形的集体情绪。
现在再读这些故事，感觉已经有点距离了。时间过得真快，语境也在不断变迁。但好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，它记录某个瞬间的颤栗，当你多年后无意中再碰到它，那颤栗似乎还能隔着纸页，微微传到指尖上。2021年的小说，留下的就是这样的几片颤栗的叶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