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东西几天没做都欠肠了苏大深
小东西几天没做都欠肠了苏大深
老苏最近有点不对劲。这话是车间主任老李说的。他叼着根没点的烟，眯着眼看苏大深在机床前忙活，手里的扳手拧得吱呀响，可那动作，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。“大深啊，”老李踱过去，“你这‘手感’，是不是有点生了？像那用了多年的老卡尺，明明没磕没碰，量出来的尺寸就是飘忽。”
苏大深没停手，只是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些。他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。哪是“有点生”，他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。这套精密部件的打磨抛光，讲究的就是个“手感”——一个核心的关键词。手稳、心静，力道在毫厘之间游走，靠的不是机器设定的参数，是老师傅指尖上几十年磨出来的“活记忆”。可偏偏，上周家里孩子高烧，他连着请了叁天假。就这么几天，再站回这台熟悉的机器前，感觉全变了。
那冰冷的金属胚料握在手里，触感陌生。该用叁分力推过去的地方，手一抖，成了五分。该轻轻带过的弧面，心里一犹豫，留下道不深不浅的划痕。报废件多了两个，质检员的眼神就像探针，扎得他浑身不自在。苏大深觉得，自己身体里那根绷了二十年的“弦”，松了。不是断了，就是松了那么一丝丝，可这一丝丝，在精度要求以“微米”计的世界里，就是天堑。
“歇会儿吧。”老李不知何时接了杯温水过来，放在旁边的工具箱上。“这手艺活，跟人一样，有脾气。你冷落了它几天，它也得闹闹别扭，得重新‘磨合’。”老李用了第二个核心关键词。苏大深接过水，一口灌下大半。是啊，磨合。当年刚学艺，跟师傅磨合；后来新机器来了，跟铁疙瘩磨合；现在，是跟自己这身仿佛“锈”住了的手艺磨合。
他放下水杯，没急着回去。反而蹲下身，看着地上那些闪着冷光的金属废料出神。他想起来，儿子小时候学骑车，摔了几次就怕了，车在墙角搁了一星期。再推出来，又得重新摔两个跟头才能找回平衡。那时候他笑话儿子，现在轮到自己了。这“手感”，这“人机合一”的熟练度，竟然也像活物，需要日日喂养，时时擦拭，一怠慢，它就褪色。
下午，苏大深换了种方式。他没再追求速度，也没盯着产量表。他拿起一个最简单的初级胚料，就像第一天进厂那样，从最基础的步骤开始。砂轮的声音刺耳，他却听得仔细，分辨着摩擦声里最细微的差异。指尖的感受被放到最大，去捕捉那通过工具传来的、几乎无法言传的“反馈”。这一刻，时间慢了下来。他的呼吸，渐渐和机器的节奏合拍。
老李远远看着，把嘴里那根一直没点的烟拿下来，揣回了兜里。他知道，那个熟悉的苏大深，正在一点点回来。这过程急不得，就像炖一锅老汤，火候不到，味道就是不对。所谓“欠肠”，欠的不是责骂，是那一份被短暂打断的、日积月累的“专注”与“沉浸”。第叁个核心关键词，就在这无声的重复劳作中，慢慢重新生长出来。
下班铃响前，苏大深终于完成了第一个完全合格的部件。他把它举到灯下，金属表面流转着温润而均匀的光泽，像一件艺术品。没有狂喜，他只是长长地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，仿佛把胸口那块堵了几天的石头，终于吐了出去。手，终于又听使唤了。那感觉，像是和老朋友重逢，有些生疏的尴尬迅速消融，默契在沉默中重新续上。
车间的灯次第熄灭。苏大深仔细擦拭完机床，最后一个离开。走廊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，稳当，踏实。他知道，明天，手感或许还需要再温热一下，但那条断了叁天的“弦”，已经重新接上，并且，仿佛比之前绷得更紧、更韧了那么一点。有些东西，融入骨血之后，短暂的生疏，或许只是为了下一次更深刻的掌握。路还长，手里的活，也得一天天、一件件地，磨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