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迷於单恋之中的女朋友
沉迷於单恋之中的女朋友
最近我总感觉，小雅人坐在我对面，魂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。我俩一起吃饭，她会突然对着那碗白米饭傻笑；看电影，银幕上男女主生离死别，她却眼神放空，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壳上来回摩挲。问她怎么了，她总是猛地回神，摇摇头说“没事呀”，可那笑容里，分明藏着点什么。
起初我以为是工作压力大。直到那个周末下午，我去她公寓，她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充电。屏幕忽然亮起，是一条新消息提醒。我无意瞥见，锁屏壁纸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张夕阳下的模糊侧影——那绝对不是我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胸口，闷闷的。
后来，我从她闺蜜那儿听来些只言片语。原来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，是她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同事，好像还挺优秀。用她闺蜜的话说，小雅这是陷入了一场“盛大而寂静的自我奉献”。她关注人家的一切社交动态，记得对方随口提过的乐队和电影，会因为他发了一条普通的朋友圈而反复琢磨，也会因为他给共同状态点了个赞而雀跃半天。她活生生在自己心里，搭建了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、名为“他”的舞台。
更让我心里不是滋味的是，小雅似乎并不打算“进取”。她没去表白，没去制造偶遇，甚至没想过要一个结果。她只是满足于这种“单向度的情感投注”。这个词是我从一本旧书上看到的，现在觉得，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。她把所有细腻的心思、澎湃的幻想，都一股脑儿地投向那个模糊的侧影，而对方，可能根本毫无察觉。这种状态，像什么呢？像一个虔诚的信徒，日复一日地向一座寂静的神像祈祷，不在乎有没有回应，祈祷这个动作本身，似乎就成了她全部的意义和情感寄托。
我试图和她聊聊我们之间。她总是很歉疚地拉着我的手，说：“对不起嘛，最近是有点不在状态。” 可她眼里的光，分明在谈起某个不着边际的话题时会突然亮起来——我猜，那话题一定和那个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她生活里的一切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滤色镜，而调色的标准，都来自于那个她单方面爱慕的人。
我看着她这样，心情复杂得很。有点生气，有点心疼，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。我像个局外人，看着自己女朋友的灵魂，热切地奔赴一场我无法抵达的约会。她为他的一句寻常问候心跳加速，为他的偶尔沉默而胡思乱想，这些剧烈的情感波动，都发生在她内心那座寂静的舞台上，与我无关。我们的对话开始出现奇怪的空白，她常常接不上我的话茬，因为她的思绪，又飘到那个由她一人编写、一人演出的剧本里去了。
这种“单向度的情感投注”消耗着她。她熬夜看他推荐的晦涩电影，只为下次能“恰好”聊起；她省吃俭用买他随口提过的小众香薰，放在自己床头，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个幻想近一点。她变得有些恍惚，对身边真实可触的温暖——比如我递过去的一杯热茶，反应总是慢了半拍。她的情感，像一场没有地址的邮寄，所有的热情、揣测、欣喜与低落，都在她内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投递与签收。
有一天晚上，我们散步经过一家咖啡馆。她突然停下脚步，望着玻璃窗内一个独自看书的陌生男人侧影，看了很久很久。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我站在她身边，却感觉我们之间隔着比那扇玻璃更厚的东西。那一刻我明白了，她沉迷的或许不是那个具体的人，而是那个“爱着一个人的自己”，是那种充满幻想、略带酸楚又自我感动的状态。她需要的，可能只是一个用来盛放自己过剩柔情与浪漫想象的容器。
风有点凉，我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。她转过头，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陌生，然后才慢慢聚焦到我脸上，挤出一个习惯性的笑容。“走吧，”她说。我们继续并肩往前走，谁也没再说话。我知道，她心里的那场无声电影，还在继续放映着。而我，还在幕布之外，等待着灯光亮起的时刻，尽管我不知道，那一刻会不会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