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啊啊快到了
啊啊啊快到了
这感觉，你肯定懂。就是那种……浑身的弦都绷紧了，脚趾头在鞋里悄悄抠着地，眼睛盯着前面，眨都不敢多眨一下。心里头有个小鼓，咚、咚、咚，越敲越急，敲得你喉咙发干。嘴里忍不住就要念叨出来：“啊啊啊，快到了，快到了！”
可能是春运的火车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，你扛着大包小包，踮着脚从人缝里看那个跳动的站点信息。还有叁站、两站……下一站就是！你开始不由自主地往门口挪，生怕错过了门开的瞬间。旁边的大叔打了个哈欠，对面的小孩在哭闹，但这些声音都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，闷闷的。你的全部心思，都拴在那个越来越近的目的地上。
也可能是 deadline 前的最后一晚。屏幕的光映在你发油的脸上，键盘噼里啪啦响得像放鞭炮。文档的进度条，从百分之七十，艰难地爬到八十五，再到九十五。你灌下今晚第三杯咖啡，太阳穴突突地跳。心里那个声音又来了：“快到了，快到了，再加把劲！” 最后那百分之五，感觉比前面所有都漫长。你反复检查，删删改改，直到按下发送键的那一秒，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，瘫进椅子里。那股劲儿一松，才觉得肩膀酸得厉害。
这种“快到了”的劲儿，说来挺奇妙的。它吊着你，让你累，让你急，可偏偏又让你舍不得停下。就像跑马拉松的最后几百米，腿像灌了铅，肺里火烧火燎，可看到终点的带子了，看到人影绰绰、听到欢呼声了，身体里不知从哪个角落又榨出一丝力气来，推着你跌跌撞撞地冲过去。那是一种混合着疲惫、期待和一点点恐慌的兴奋。
我有时候觉得，咱们好多日子，不就是被这一个又一个“快到了”串起来的么。小时候盼着放学，铃声响起前那五分钟，看着窗外的麻雀都觉得它们在催时间快点走。长大了，盼着下班，盼着周末，盼着发薪日，盼着假期。每一个盼头的终点，都像一个小小的灯塔，亮在前头，让眼前枯燥的、累人的航程，有那么点意思。
这种期盼本身，就是一种动力。它让等待的过程不那么难熬，甚至给它镀上了一层光。你想啊，要是火车一站就到，要是工作眨眼就完，那“到达”的快乐，恐怕也要打个对折。正因为有过那份“啊啊啊”的焦灼，到达时的喘息和放松，才格外真实，格外甜美。那种从紧绷到松弛的落差，啪一下，舒服极了。
当然，也有那种“快到了”，结果却拐了个弯的。眼看就要办成的事儿，黄了；眼看就要见到的人，没来。那一刻，从山顶跌下来的感觉，比一直在谷底还难受。心里头空落落的，那根绷紧的弦，不是缓缓松开，而是“嘣”一声断了，弹得人生疼。可奇怪的是，缓过这阵疼，人们又会给自己找下一个“快到了”。下一个项目，下一次机会，下一趟旅程。人好像就是靠这点念想活着。
现在啊，我正坐在回家的高铁上，写这些字。窗外的风景哗啦啦地往后跑，变成模糊的色块。手机震动，家里发来信息问：“到哪儿了？”我看了看行程图，那个代表我的小箭头，正坚定地、一点一点地挪向那个熟悉的名字。我回复：“快了快了，还有半小时。”打下这行字的时候，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了。那种熟悉的、痒痒的、坐不住的感觉又来了。我放下手机，看向窗外，心里头轻轻地，又喊了一声：
啊啊啊，真的快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