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领居的漂亮妻子3》
《邻居的漂亮妻子3》
老张搬来我们小区,统共不过叁个月。他妻子总在清晨浇花,一袭淡色长裙,倚着阳台栏杆。院里那丛月季,因她的照料,开得比别家都盛。人们路过,目光总会不自觉停留片刻——不是为花,是为那幅清晨的剪影。
起初,大家只在买菜时偶遇,点头笑笑。后来不知怎的,对于她的闲话,像初夏的藤蔓,悄悄爬满了小区的角落。有人说在城东的高档商场见过她,手里提着几个印着外文字母的袋子;又有人说,老张常出差,深夜还见她窗口亮着灯,映着模糊的人影。
我对这些传言向来不上心。直到上周六清晨,我家猫蹿上了院墙外的老槐树,下不来了。我搬了梯子,手忙脚乱。正着急,隔壁阳台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“需要帮忙吗?”声音轻轻的,像羽毛拂过。
我回头,是她。晨光里,她没穿那条惯常的长裙,只是一身简单的棉质家居服,头发松松挽着。脸上没有传闻里的疏离,反倒有些关切。她指了指我家院墙一角:“那儿有个旧花架,挺稳当,垫着可能能够着。”
我依言搬来花架。她也没回屋,就站在自家阳台看着,偶尔给点建议。猫终于抱下来时,我松了口气,隔着栅栏向她道谢。
“小事。”她笑了笑,弯腰拿起脚边的水壶,“其实这猫我认得,常趴我院墙上晒太阳,胆儿小,但亲人。”
就这几句话,那层由传言筑起的、漂亮却冰冷的玻璃罩子,仿佛“咔嚓”一声,裂了道缝。我忽然觉得,那些对于购物、对于深夜灯影的窃窃私语,或许就像猜测一朵云为何飘动,却忘了风本身的存在。
过了几日,我在小区门口遇见老张拖着行李箱回来。寒暄两句,他抹把汗,笑道:“又得出趟短差。幸好我媳妇儿性子静,爱收拾家、弄弄花草,不然我这老往外跑,家里可真没个样子。”
这话让我想起那天的花架,和那句“胆儿小,但亲人”。我心里动了一下,某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开始松动。我们是否常常这样,仅仅凭着零星的侧影和揣测,就在心里为他人写完了一整本传记?那些被我们津津乐道的“漂亮”,或许恰恰成了遮蔽真实目光的帷幕。
昨天傍晚,雷雨来得急。我收衣服时,看见她快步从外头回来,手里抱着几本厚书,用外套遮着,还是淋湿了肩头。她没直接回家,而是拐进了物业办公室。好奇之下,我路过时瞥了一眼窗子。
她正把书递给物业的小姑娘,比划着说着什么。后来听那小姑娘说,那是几本儿童心理学和特殊教育指南。原来,她一直在默默帮着物业,为小区里那个有些自闭倾向的孩子,寻找合适的沟通方法和活动建议。她做得安静,从未对人言。
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。我站在窗前,看着那丛被雨水洗过的月季,红的更红,粉的更粉。想起老张的话,想起那摞书,想起清晨那个简单的建议。漂亮是真漂亮,但此刻我眼中的,不再是阳台上一抹遥远的色彩。那是一个会在雷雨天为几本书奔跑,会注意到别人家猫咪的脾气,会把自己妥善安放在生活里的、具体的人。
月季年年都会开,有些东西,却需要一场雨,或者一次猫上树的事故,才能看得分明。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,晕开一团团温暖的光。我忽然觉得,这个住了好些年的小区,有些角落,我才刚刚开始认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