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湿好紧好多水还要漫画
好湿好紧好多水还要漫画
老王推开便利店玻璃门的时候，雨正下得没谱。雨水顺着塑料门帘往下淌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，反着店里白惨惨的光。他跺跺脚，帆布鞋早就湿透了，脚趾在里头蜷着，感觉又凉又黏。
“这鬼天气。”他嘟囔一句，往杂志架那边走。裤腿贴着皮肤，每一步都感觉布料紧紧扒着，那种湿漉漉的紧绷感，让人莫名烦躁。他是来买烟的，但眼睛不自觉就往角落里瞟——那儿堆着几摞旧漫画，用塑料布盖着，边角都卷起来了。
“老板，这漫画还卖吗？”老王伸手指了指。
柜台后面探出个脑袋，是老板老陈，正就着手机看电视剧，头也没抬：“卖啊，五块钱一本，自己挑。都老货了，防着点，别翻散了，纸都脆了。”
老王掀开塑料布，一股子旧纸特有的、混合着些许霉味的“书卷气”扑面而来。这味道不好闻，但对他这岁数的人来说，有点勾人。他小心地抽出一本，封面上画着个摆出夸张姿势的武士，色彩褪得差不多了，边角泛黄。纸张摸上去有点润，这季节，空气里都能拧出水来，何况是堆在角落的旧书。手感也是紧巴巴的，好像吸饱了湿气，胀着。
他忽然就想起小时候。也是这么个闷湿的午后，他躲在阁楼里，就着天窗透进来的、被雨水洗过的光，看从同学那儿换来的漫画。那阁楼也热，也闷，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滑，背心紧紧贴在肉上。可那时候不觉得难受，只觉得心跳得快，跟着漫画里的人物一起冒险。翻页都得轻轻的，生怕弄出声响被楼下做饭的妈听见。那纸页也是潮乎乎的，被手心的汗浸得有点软。
“嘿，这本可不好找了。”老陈不知什么时候晃了过来，手里拿着瓶绿茶，“《北斗神拳》的单行本，你看这出版社，早没了。”
老王接过，翻了两页。画面冲击力还在，线条粗犷有力。纸张状态确实不好，有些页面甚至因为受潮，微微黏连在一起，得小心翼翼地捻开。每翻开一页，都带着一种轻微的、纸张将分未分的阻力，发出细碎的“嘶啦”声。这“紧”的感觉，和指尖传来的微潮，奇异地混合在一起。
“这纸，都这样了。”老王说。
“是啊，年头久了，又赶上这连阴天。”老陈喝了口茶，“你要真喜欢，便宜点，叁块。放这儿也是等着烂掉。”
老王没吭声，又抽了几本出来。有《猫眼叁姐妹》，有《乱马1/2》，都是小时候如雷贯耳，但零花钱总凑不够买全的。每一本都带着时光和潮气留下的痕迹。他忽然觉得，这“湿”，这“紧”，不光是书的状态，倒像是某种被封存起来的、浓稠的旧日感觉。那些暑假的午后，知了没完没了地叫，电风扇吱呀呀地转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。所有的心思，都系在那些画出来的格子里，为一句台词热血沸腾，为一个分镜心跳加速。
那是一种纯粹的、不管不顾的投入。就像这雨，下得酣畅淋漓，不管地上是不是已经积了水，不管行人是不是在骂娘。也像手里这些漫画的纸张，吸饱了湿气，胀得紧紧的，固执地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和故事。
“都要了。”老王把挑出来的七八本摞在一起，对老陈说。
老陈有点意外，瞄了他一眼：“哟，怀旧啊？行，给你拿个塑料袋，多套两层，别淋湿了。”他一边算账，一边念叨，“现在没人看这些喽，手机一点，啥都有，彩色的，会动的。谁还折腾这黄纸片子。”
老王只是笑笑，没接话。付了钱，接过那个套了两层的红色塑料袋。书有点分量，坠手。
推开店门，雨势小了些，变成濛濛的雨雾。空气清冽了不少。他提着那袋漫画，没急着走，就站在屋檐下看了看。塑料袋很快蒙上一层细密的水珠，里头漫画的封面颜色，透过水珠和塑料，显得模糊而柔和，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过去的旧梦。
脚上的湿冷还在，裤腿也还紧贴着。但心里那块因为雨天闷出来的烦躁，不知什么时候松动了。他忽然有点期待回家，用干毛巾擦擦手，泡杯热茶，然后坐下来，慢慢地、小心地翻开一页。去碰一碰那种潮乎乎的、紧巴巴的、但实实在在的过去。好像买了这些书，就不仅仅是买了几摞旧纸，而是把一小块被雨水泡涨了的、却依然坚挺的时光，提在了手里。
雨丝斜斜地飘过来，沾在脸上，凉丝丝的。他拎紧了袋子，走进那片湿润的雾气里。脚步比来时，似乎轻快了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