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久飞93
永久飞93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?翻箱倒柜,找出一件老物件。可能是一台旧收音机,一枚生锈的钥匙,或者一本卷了边的笔记本。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,上面落满了时间的灰尘。你拿起来,吹口气,灰尘在光线下飞舞,然后呢?然后你好像被拉回了某个下午,空气里的味道、窗外的蝉鸣,一下子都涌了回来。今天我想跟你聊的,就是这个——“永久”。
我说的“永久”,不是广告里那种“永远不坏”的承诺,那太轻飘飘了。我指的是某种更结实、更沉甸甸的东西。它像河床底下的石头,水流哗啦啦地过去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它就在那儿,被冲刷得光滑,但内核没变。这听起来有点玄乎,对吧?别急,我给你打个比方。
我老家巷口有个修鞋匠,我们都叫他老陈。他的摊子,撑着一把大油布伞,冬天加个挡风的塑料布,就这么摆了叁十多年。摊子上有个铁皮盒子,里面装满了钉子、锤子、磨损的鞋掌。他修鞋用的那台老式补鞋机,型号我记不清了,只记得踩起来咯噔咯噔响,声音沉稳有力。街坊邻居的鞋,从崭新到破损,再到被他修补好,继续上路。老陈这个人,话不多,就是低头干活。他的手又粗又黑,布满裂口和老茧,但穿针引线时,稳得出奇。你说,他算不算一种“永久”?他的存在,他的那门手艺,还有那咯噔咯噔的声音,成了我们那条巷子一个不变的背景音。这大概就是一种“时间印记”,不是刻在碑上,而是刻在生活细碎的褶皱里。
现在啊,什么都快。信息快,感情快,连用的东西也讲究个“快消”。手机一年一换,础辫辫叁天两头更新,潮流更是追得人喘不过气。我们好像坐上了一列高速列车,窗外的风景唰唰地往后飞,什么都看不清,什么都留不住。有时候我会愣神,问自己:这么急匆匆的,是要奔向哪里呢?那些能让我们心里一沉、感到踏实的东西,是不是越来越少了?
所以,我格外珍惜那些带着“时间印记”的物件和人。它们像锚,能把我们那颗随风飘荡的心,稍微定住那么一会儿。比如我书架上那套翻烂了的《水浒传》,是我爸年轻时买的,竖排繁体。小时候看不懂,只觉得插图里的好汉威风。现在偶尔抽出一本,翻开泛黄的书页,闻着那股旧纸特有的味道,仿佛能触摸到父亲年轻时的夜晚,他在灯下阅读的身影。这本书传递的,不只是故事,还有一种温度,一种延续。它让我觉得,有些东西是能穿过时间,把两代人悄悄连接起来的。
寻找这种“永久感”,倒也不是说要抗拒新东西,回到过去。那不可能,也没必要。更像是……给自己心里留一个房间。这个房间不用大,但里面放着几件老物件,存着几个老故事,联系着几个认识了很久、能交底的老朋友。当你在外面跑累了,被各种新鲜玩意儿晃花了眼,可以回到这个房间坐一坐,摸摸那些旧东西,心里会慢慢静下来,生出一种笃定。你知道,有些根基在那里,没变。
老陈的修鞋摊,去年因为旧城改造,终于还是撤了。听说他回了乡下。但我每次路过巷口,耳朵里好像还能听见那隐约的、咯噔咯噔的补鞋机声音。这声音,连同那铁皮盒子的反光,他低头时花白的头发,一起成了我对于这条街,对于“永久”这个词,最具体的记忆。它或许不在眼前了,但它确实在生命里,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。这道刻痕,大概就是对抗时间洪流,最朴素也最结实的方式吧。我们都在时间里漂流,而总有些东西,值得我们费力地、认真地去打捞,去保存,让它能稍微,再“永久”那么一点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