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她的两个奶奶顶到玻璃上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3:01:34 来源:原创内容

把她的两个奶奶顶到玻璃上

这事儿啊,得从我们家那老房子说起。老房子临街,客厅有面巨大的落地窗,擦得锃亮。我小时候总爱趴在那儿看街景,玻璃冰冰凉凉的,贴上去能印出个完整的脸。奶奶呢,有两个。亲奶奶住城东,姓李;另一个是住对门的王奶奶,没血缘,但我打小就这么叫,亲。

李奶奶瘦,话不多,手巧,会做各种面点。王奶奶胖,嗓门大,爱说笑,是街道活动的积极分子。这两位奶奶,性格天差地别,却因为住得近,又都疼我,莫名成了老姐妹,也成了我生活里两根稳稳当当的支柱。她们的故事,我童年的记忆,好多好多,后来不知怎么,在我心里,就慢慢“顶”到了那面明亮的玻璃上,看得清清楚楚。

说“顶”,不是真用力气。那是一种印象的迭加,一种记忆的固化。就像你反复看一张珍贵的照片,看得久了,那影像仿佛能从纸面凸出来,有了厚度和温度。她俩的影子,就这么被我“顶”在了时光的玻璃上,擦不掉,也模糊不了。

先说李奶奶。她的世界是安静的,带着面粉和阳光的味道。周末的早晨,我总被她厨房里轻微的“嗒嗒”声唤醒,那是擀面杖接触案板的声音,均匀,沉稳。我溜进厨房,她从不赶我,只笑笑,手指翻飞间,小兔子、小鱼儿形状的馒头就活灵活现。她教我的时候,话很少。“看,这样一捏,就是耳朵了。”她的手背有深深的皱纹,像老树的年轮,但动作却轻柔极了。那种安静里包含的耐心,是一种无声的滋养。我现在做事儿,有时候着急上火,脑海里会突然闪过那“嗒嗒”的声响,心就能静下来几分。这份沉静,是我从她那里继承来的“压舱石”。

王奶奶呢,完全是另一番景象。她的动静能穿透半条街。下午放学,只要听到她亮堂堂的一声“宝儿回来啦!”,准没错。她喜欢拉着我讲街坊趣闻,讲她年轻时候在宣传队怎么扭秧歌,声音忽高忽低,配着手舞足蹈。她家总有零嘴,一把炒花生,几块冰糖,塞给我时总说:“正长身体,多吃点!”她的热情和爽朗,像冬天里的一盆炭火,烤得人暖洋洋的。我性格里那点不怕生、愿意和人打交道的劲儿,多半是让她给“熏”出来的。

这么两位奶奶,一个像水墨画,一个像年画,怎么就“顶”到一块玻璃上了呢?我想,是因为那一次。我大概十岁那年,学校要搞个“我的家人”演讲。我想同时讲两位奶奶,又怕别人觉得奇怪。憋了好几天,晚饭后趴在那落地窗上发呆。玻璃映出屋内的灯光,也映出屋外渐暗的天色。忽然,我看见李奶奶和王奶奶,一左一右,慢慢走到窗外的小院。李奶奶提着个小竹篮,王奶奶挥舞着手臂在说着什么。然后,李奶奶从篮子里拿出两个还冒热气的糖叁角,递给王奶奶一个。两人就站在窗外,就着最后的天光,一边吃,一边低声聊着。

那一刻,她俩的身影,透过玻璃,完整地落在我眼里。安静与喧闹,细致与粗放,竟然那么和谐地并置在一起,像一幅生动的剪影,牢牢贴在了我的视野中心。我忽然就明白了。她们的爱,形式不同,却同样厚重。我不需要选择,只需要感受和接纳。第二天演讲,我讲得特别顺,我说我有两个奶奶,一个教我沉默地创造,一个教我热闹地生活。她们是我看世界的两扇窗户。

后来,老房子拆了,那面巨大的玻璃窗自然也没了。两位奶奶也老了,走动不如从前利索。但奇怪的是,每当我想起她们,想起我的童年,脑海里浮现的,依然是那个傍晚的场景——两个亲切的身影,被记忆柔和的光线,稳稳地“顶”在了一面清澈无比的玻璃上,轮廓清晰,细节生动,仿佛永远也不会褪色。她们给予我的东西,早已融进我的骨血,成为我行走世间的底色。那面玻璃,或许从来就不在墙上,它一直就在我心里,明亮,坚固,映照着来路,也透得出前方的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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