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咫尺之间》145分钟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8:12:35 来源:原创内容

《咫尺之间》145分钟

放映厅的灯暗下来,荧幕亮起。我看了眼手机,下午两点零五分。接下来的145分钟,我得和这部叫《咫尺之间》的电影待在一块儿。说实在的,买票时我就琢磨,什么故事能讲两个半小时,还取这么个名字?

片子开头挺平常。一座老城,两条相邻的巷子,住着两户人家。东巷的老陈是个修表匠,西巷的苏老师退休前教语文。两家院墙挨着,厨房的窗户斜对着,真真是推开窗就能递碗盐的距离。可片子演了二十分钟,愣是没见这两位主角说过一句话。老陈修他的表,嗒、嗒、嗒;苏老师读她的书,哗、哗、哗。声音隔着巷子飘,人却像活在两个世界。

导演挺贼,镜头总在细节上打转。老陈修好一块古董怀表,上了发条,那清脆的走针声格外好听。他下意识地朝对面窗户望了一眼,手上动作停了半拍。苏老师那边呢,正读到一句“此情可待成追忆”,念出声来,眼睛也不知怎么就往对面瞟。可巧,两人的目光刚要碰上,一个低头摆弄齿轮,一个转身去沏茶。得,又错开了。

就这么着,电影用了一个钟头,拍些鸡毛蒜皮。老陈的猫跑到苏老师院里偷吃鱼干,苏老师洗的被单晾出去,水滴到老陈晒的黄豆上。都是些生活中寻常的距离感,近得能听见对方咳嗽,却又远得仿佛隔条银河。观众席里有人开始小声嘀咕,我也挪了挪身子。这节奏,是不是太温吞了?

转折来得突然,又很生活化。老城要旧改,两条巷子都在名单上。通知贴出来的那天下午,暴雨倾盆。老陈房顶的瓦碎了几片,雨水直往里灌。他手忙脚乱地拿盆接,那水却越漏越凶。正着急呢,听见有人拍门。开门一看,苏老师撑着伞,手里提着个工具箱,裤脚全湿了。“我儿子以前干过泥瓦匠,”她说,声音混着雨声,“工具都还在,看看能不能帮上忙。”

那个下午,两个多小时——电影里大概用了叁十分钟来拍——老陈扶着梯子,苏老师爬上房顶临时补漏。雨声哗哗,两人反倒说了比过去几年都多的话。聊起老陈修过的一块苏联表,聊起苏老师教过的一届毕业班,聊巷口那棵快被砍掉的老槐树。话头碎碎的,有一搭没一搭,却把院墙那点看不见的隔膜,给淋透了,冲淡了。

看到这儿,我忽然懂了点“咫尺之间”的意思。物理距离就那么几步路,心里的道道儿,有时得花上好些年,或者一场暴雨,才肯迈过去。电影不紧不慢地拍他们后来怎么一起商量着跟拆迁办打交道,怎么整理那些承载记忆的老物件。老陈帮苏老师修好了她母亲留下的座钟,苏老师给老陈那些无主的旧表,一一写下了来历卡片。

最妙的是结尾。搬迁前夜,两家人在各自院里摆上小桌,吃最后一顿晚饭。吃着吃着,老陈端起酒杯,隔着巷子朝苏老师举了举。苏老师笑了笑,也举杯。没有碰杯的清脆响声,但那个动作,在夜色和灯光里,完成了一次郑重的情感联结。然后他们各自坐下,继续吃饭,像完成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仪式。

字幕升起时,我看了一眼手机:下午四点叁十分。整整145分钟,没有惊天动地,没有生离死别,就是两个人,从“挨着住”到“成为邻居”的过程。走出影院,下午的阳光有点晃眼。我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忽然觉得,这电影讲的可能不止是老陈和苏老师。我们和很多人,不也都处在某种“咫尺之间”吗?公司里坐对桌的同事,小区里晨跑常碰面的陌生脸孔,家族群里几年没说过话的亲戚。物理上近得很,中间却像立着道透明的墙。

回家的路上,我绕了点远,去一家常去的面馆。老板娘照例问我“老样子?”,我点点头。等她端面上来的时候,我抬头说了句:“今天辣椒油好像特别香。”她愣了一下,随即笑开:“是吧!我今早新泼的,多给你舀了点。”你看,有时候,打破那点“咫尺”的,可能就是一句多余的话,一个临时的举手之劳,或者,一场恰到好处的暴雨。电影散场了,生活里的“咫尺之间”,还多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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