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颜之月丑
无颜之月
说起来，“无颜之月”这四个字，读起来总有点特别的味道。不是那种明亮晃眼的词，倒像夜里独坐时，心里浮起的某种感觉。你仔细咂摸一下，“无颜”，是没脸见人呢，还是说，它本就没什么具体面目？再加上“月”，一下子就把这虚无缥缈的感觉，挂到天上去了。
我老觉得，我们很多人，心里头都揣着这么一轮“无颜之月”。它不常露面，只在某些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夜晚，才悄悄爬上来。比如，你忙完一天，瘫在沙发上，手机也不想刷了，就那么放空着。忽然间，白天那些热闹、那些言不由衷的应酬、那些为了某个目标绷紧的神经，都退潮了。剩下的是什么？是一种挺难形容的空，或者说，是一种卸下所有角色和面具之后，有点陌生的自己。那个自己，没什么固定的表情，也没什么非要诉说的故事，就跟那无脸的月亮似的，静静悬着。
这其实是一种很真实的情感共鸣。不是悲伤，也不是快乐，就是一种存在本身的状态。我们习惯了给每件事、每种情绪都贴上标签，开心的、难过的、愤怒的……好像不定义清楚，心里就不踏实。可偏偏就是这种“无颜”的时刻，标签全都失效了。你面对的不是任何一种具体的情绪，而是情绪底下，那片更深、更广的底色。承认这种状态的存在，本身就需要点勇气。毕竟，我们总被鼓励着要“积极”，要“有态度”，这么一片空茫，算怎么回事呢？
可你有没有发现，有时候，恰恰是这种“无颜”的空白，最能让人喘口气。它像个缓冲地带，把白天的嘈杂和内心的纷扰隔开。在这里，你不用表演给谁看，甚至不用表演给自己看。就这么呆着，和自己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共处。这过程里，或许会有些细碎的念头浮起来，对于过去的某件小事，对于某个遥远的可能性，它们没有目的，只是飘过。
这让我想到，我们的生活是不是被塞得太满了？日程、信息、欲望，还有各种被塑造出来的“应该”和“必须”。像一间堆满了家具的房间，转身都难。而“无颜之月”所代表的这种心境，或许就是在给这间房间做一次彻底的心灵沉淀。把东西都清空，哪怕只是暂时的，让月光能毫无阻碍地照进来，洒下一地清辉，那清辉里什么都没有，却又好像什么都有了。
当然，这不是说要我们一直沉溺在这种状态里。日子总要过的，该做的事一件也少不了。但或许，我们可以试着允许自己，偶尔拥有这样的夜晚。不急着开灯驱散它，不忙着用新的娱乐填满它。就看着心里那轮没有五官的月亮，让它悬在那儿。在这种沉默的照看中，我们反而能更清晰地触摸到自己生命的质地，完成一种无声的自我和解。毕竟，月亮，从来不是因为有了嫦娥玉兔的传说才美丽。它那份阴晴圆缺、无言照耀的本体，才是真正打动人的地方。我们心里的月亮，或许也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