琼海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琼海周边五百元的感情
琼海的傍晚总是带着咸咸的海风,街边的椰子树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。我在这座小城转悠了叁天,终于在西外环的旧街区找到那家传说中的理发店。红色招牌褪成粉白色,玻璃门上贴着手写价目表:洗剪吹15元,精修25元。
老师傅的手推剪嗡嗡响着,像在哼唱琼剧的老调。椅子上坐着个穿工装裤的年轻人,脖子围着白布,碎发落满肩膀。“阿叔,还做老手艺呢?”年轻人侧头避开飞散的头发渣。“做不动咯,下月拆迁。”老师傅的剪刀停在半空,“这条街都要改成网红美食城。”
五百元能买什么
巷口肠粉摊的老板娘说,五百块在这儿能租半个月的单间,能买六十碗加蛋的腌粉,也能让理发店阿叔连夜赶工做叁顶新娘盘发。去年情人节,真有小伙捧着五百块钱求阿叔给女朋友做发型,说是在工地攒了叁个月的零花钱。
现在那姑娘在隔壁超市当收银员,偶尔来烫头发还会讲起这事。她说那天的发髻里藏了九十九根红丝线,是阿叔从戏班行头里拆的。五百块钱的爱情,原来能具体到每一根头发丝的牵挂。
我摸着刚剪短的鬓角,看见镜子里阿叔在整理铁皮工具箱。最底层躺着本泛黄的相册,塑料膜下压着1988年的结婚照——新娘的头发盘成玉兰花苞,那是他收过最贵的工钱:五张大团结。
“现在年轻人搞对象都去万泉河漂流啦。”阿叔用毛刷扫着我的后颈,“上次那对小夫妻,女的嫌漂流溅湿了裙子,男的当场花五百买下整条竹筏的专享权。”他忽然笑起来,眼角的皱纹像受潮的糖纸,“要我说啊,还不如买二十次肠粉,两个人能吃四十天早餐。”
拆迁通知贴在电线杆上
七月台风季来临前,拆迁通知终于贴满了整条街。肠粉摊老板娘开始收拾她的不锈钢蒸笼,说要去女儿开的奶茶店帮忙。理发店阿叔却异常平静,每天照旧给老主顾刮脸修面。
有天深夜我看见他独自坐在店门口,脚边堆着些亮晶晶的东西。走近才看清是些彩色发夹,在月光下像散落的贝壳。“这些都是姑娘们落在这的。”他捡起个草莓形状的发卡,“等搬走了,就怕她们回来找不到。”
最后那星期,总有个穿校服的女孩来店里转悠。她不好意思地说想给妈妈编个特别的发型,但钱包里只有皱巴巴的叁十五块钱。阿叔让她周五放学后来,那天他关掉电推剪,用木梳蘸着茶油,给那位鬓角斑白的妇人编了条复杂的蜈蚣辫。
妇人对着破镜子不停抹眼泪,说叁十年前结婚时梳的就是这个发型。阿叔没收那叁十五块,反而塞给女孩两张红钞:“拿去给你妈买新衬衫,就说...就说街坊抽奖中的。”
拆迁前夜,整条街的店主聚在理发店门口吃火锅。电磁炉咕嘟咕嘟煮着糟粕醋,有人突然问阿叔以后去哪。他夹起片海带结慢慢吹着气:“在嘉积桥边租了个小铺面,还叫这个店名。”
火锅炉腾起的热气里,我看见墙上的价目表突然脱落半角。那张泛黄的纸在风中翻了几个身,轻飘飘盖住滚动的啤酒瓶。500块钱的爱情或许会随着推土机消失,但总有人愿意在废墟里种玉兰花。
现在偶尔经过嘉积桥,还能看见阿叔在新店里教徒弟挽传统发髻。有次遇见当年那对工地情侣抱着孩子来理发,小姑娘的羊角辫上别着崭新的草莓发卡。阳光穿过百叶窗,在瓷砖地上映出五百个晃动的光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