挺进去岳就不挣扎了
挺进去岳就不挣扎了
老话常说，万事开头难。这话搁在以前，我举双手赞成。可这些年琢磨下来，发现开头那点难，跟“中间”那片茫茫无边的泥泞比起来，简直是小巫见大巫。开头嘛，凭着一股子冲劲、新鲜感，或者被逼到墙角的那点儿狠劲，咬咬牙也就冲出去了。真正让人想放弃的，往往是冲出去之后那段路——目标好像不远不近，力气却耗了大半，四下望望，连个喝彩的人都没有。这时候，心里那点犹豫、怀疑，就跟野草似的疯长，每一根都在劝你：要不，算了吧？
我有个朋友，学木工的。当初辞了职，满腔热情报了班，凿子刨子买了一大堆。头几个月，兴致勃勃，手上磨出泡都乐呵呵的。可当新鲜劲过去，日复一日地练习刨平、开榫，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歪歪扭扭时，他就蔫了。整天对着木头发呆，说感觉自己不是这块料。这状态，就是卡在了那个“中间地带”，进，进不得；退，又心有不甘。浑身别扭，处处挣扎。
后来他师父，一位老师傅，看他那副德行，也没多劝，就丢给他一块硬木料和一张复杂的榫卯图纸，说：“别想东想西，今天就照着图，把这一个榫头做出来。做不完，不准停。”朋友没辙，硬着头皮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收回来，死死钉在那块木头和那张图上。从画线到凿眼，心思全跟着手上的工具走。奇怪的是，当他不再去纠结“我能不能行”、“这有啥意义”的时候，那种挣扎的难受劲儿，反而渐渐消失了。
等他终于把那个并不算完美的榫头磕磕绊绊做出来，天都黑了。他直起腰，看着手里的东西，虽然粗糙，但严丝合缝地卡紧了。那一刻，他忽然明白了老师傅的用意。那种全身心“沉浸”进去的状态，本身就有一种力量。它不是蛮干，而是当你与手头的事情合二为一，外界的噪音、内心的焦躁，自然就被屏蔽了。你不是在对抗困难，而是成为了“做事”本身。一沉浸，世界就安静了。
这道理放在哪儿都差不多。写文章卡壳时，越想着“我要憋个大的”，就越是一个字也吐不出。不如就盯着眼前这一句，把它理顺、写通顺。跑步坚持不下去时，别老惦记着还有几公里，就把注意力放在呼吸的节奏、摆臂的幅度上。让心思沉到身体的律动里。一沉浸，那个叫“坚持”的苦差事，就变成了自然而然的流动。
挣扎，往往源于抽离。你一边做着事，一边又像个局外人似的评判自己、担忧结果。心神就这么被撕扯着，当然累，当然想逃。而“挺进去”，是一种主动的沉潜。是把那颗七上八下的心，轻轻地、稳稳地安放在当下正在进行的每一个动作、每一个细节里。像一颗钉子，稳稳楔入木头，不再摇晃。
所以，别老站在局外打量那座叫“困难”的山。越打量，它越高，你越怕。索性心一横，眼一沉，迈开腿走上那条上山的路。把每一步踩实了，路自然就在脚下延伸。等你真的沉浸在那攀登的过程里，喘着气，流着汗，却意外地发现，先前那些让你手脚发软的挣扎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已经悄悄不见了踪影。岳，就在那里。你挺进去了，路，也就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