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久久久久
青久久久久
这标题,念起来是不是有点特别?青字后面拖着四个“久”,像一串舍不得断掉的气息,悠悠的,绵绵的。我头一回琢磨这词,是在老家的后山上。那会儿年纪小,跟着外公去采草药,他指着远处一片山峦说:“你看那颜色,就是‘青久久久久’的。”
我眯着眼使劲看。那是怎样一种颜色呢?它不是初春那种怯生生的、带着点黄嫩的青,也不是盛夏被雨水洗过、绿得发亮的青。那是一种沉静的、稳当的、仿佛被时光浸透了的颜色。山岚淡淡地浮在上面,阳光斜斜地扫过去,那青色便一层层地漾开,近处的深些,远处的浅些,一直延伸到天边,化进灰蓝的天空里,真像是能“久”到天荒地老去。
外公弯腰,用粗糙的手指捻着一株草的叶子,说:“这叫‘筋骨草’,你看它贴地长,不高调,但年年岁岁都在这儿,旱也扛着,涝也熬着。这草色,就是山里最普通的‘青’,可也最长久。”那时候听不懂,只觉得那草叶子背面泛着灰白,实在不算好看。如今回想,那或许就是一种生命韧性吧。不张扬,不炫耀,只是把根扎得深深的,把生命的颜色,熬成一种经得起风雨和日头反复打磨的“青”。
后来见过许多惊艳的颜色。橱窗里流光溢彩的衣裳,屏幕上饱和度拉到顶的风景画,还有夜幕下霓虹灯变幻莫测的光。它们扑面而来,热烈又短暂,看久了,眼睛反而有点乏。这时候,心里头那个“青久久久久”的调子,就又慢悠悠地浮上来了。
想想也挺有意思。我们这日子,过得是越来越“快”了。消息要最新的,热点要即时的,连感情都恨不得按了加速键。可有些东西,偏偏快不起来。就像外公当年打理的那片小茶园,他说好茶不怕晚,得等清明前后那几场恰到好处的雨,得靠足够的日头,又不能让晒得太狠。从一片嫩芽到杯里舒展的叶片,这过程里藏着的那种时间沉淀,是急不来的。那种茶汤的颜色,也是一种青黄透亮的、温润的色泽,喝下去,喉咙里会有一种妥帖的回甘,那也是“久”出来的味道。
再往大了说,我们身边那些让人觉得安心、踏实的人和事,似乎都带着这么点“青久久久久”的底色。巷子口开了几十年的理发店,老师傅手艺没变,价格也涨得慢;老朋友不一定天天联系,但碰上事儿了,一句话就能搭把手;甚至自己坚持了多年的一个简单习惯,比如睡前翻几页书,清晨喝一杯温水。这些事物没有夺目的光彩,却有一种持续的温度,像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衫,贴着皮肤,是熟悉的、让人放松的暖。
所以啊,每当我心浮气躁,被那些瞬息万变的东西绕得眼花的时候,就试着往远处看看,或者就看看窗台上那盆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、常年绿着的植物。它不开花,长得也慢,但就这么静静地待着,喷点水就能活。看着它,心里头那个对于“青久久久久”的念想,就又清晰了一点。那或许是一种生活的提醒:在这速变的世界里,总要信一点、守一点那些需要时间去酿造、去证明的东西。那抹底色沉静的“青”,或许,才是生命最耐得住品咂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