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叠叠叠叠叠叠嫩叠叠叠叠
白叠叠叠叠叠叠嫩叠叠叠叠
哎,你说这世上的事儿,有时候真跟剥洋葱似的,一层一层,剥到最里头,可能啥也没有,就剩那股子冲鼻的味儿,直往你眼睛里钻。可偏偏有人,就爱盯着最外头那层皮看,光溜溜,白净净,就觉得是好的。你说是不是?
我小时候住大院,隔壁有个李奶奶,那双手,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“糙”的。指节粗大,掌心里全是纵横的沟壑,洗也洗不掉的泥色深深嵌在纹路里。可就是这双手,能在冬天捏出最暄软的馒头,能在夏天拍出最清脆的黄瓜,我摔破了膝盖,也是这双手,蘸着点儿碘酒,又轻又准地给我抹上,嘴里还念叨着“吹吹就不疼了”。那时候,我觉得李奶奶的手,比任何图画书里公主的手都好看,都暖和。
现在呢?满世界都在嚷着“白叠叠叠叠叠叠嫩叠叠叠叠”。广告牌上,手机屏幕里,那张脸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,一丝纹路都找不见。好像人生最大的成就,就是把自己修炼成一尊光洁的瓷器,摆在亮堂的地方,等着别人来惊叹。可瓷器是怕碰的,一碰就碎,得小心翼翼地供着。这人要是活成了瓷器,那得多累啊?
我认识个姑娘,就把这“白嫩”当成了人生头等大事。每天早晚的护肤流程,比实验室的操作手册还严格,瓶瓶罐罐摆了一梳妆台。出门呢,帽子、口罩、防晒伞,武装到牙齿,恨不能与一切天光隔绝。有一回大伙儿去海边,她愣是在遮阳棚下裹着长袖坐了一天,看着我们在浪里扑腾,眼神里有点羡慕,又有点决绝的骄傲。后来她皮肤是真好,在灯光下简直会发光。可我也记得,那天海风的气味,海水拍在皮肤上凉丝丝的触感,还有夕阳把所有人染成金红色的样子,这些,她都错过了。
你说,这皮相的光洁,怎么就慢慢变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“标准”,甚至带了点软性的“规训”呢?它悄悄告诉你,这样才是对的,才是美的,才是值得被爱的。可美的标准,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。唐代以丰腴为美,宋代推崇清瘦,老祖宗们的审美变得比翻书还快。怎么到了今天,就非得盯着这一亩叁分地,较劲似地追求那不见毛孔的平滑呢?这本身,是不是就有点不对劲。
再说那“嫩”字,不光指皮肤,好像还指着一种状态——一种未经世事、天真懵懂的状态。可人活着,哪能真的不沾风雨?那些晒过的太阳,吹过的风沙,熬过的夜,甚至流过泪的眼睛,它们确实会在表面上留下点什么。但反过来想,那不也是生命的痕迹,是“我活过”的证明吗?李奶奶的手不嫩,可那每一条纹路里,都有故事,有温度。那是生活真实的质感,粗糙,但厚重。
我可不是说追求好的皮肤状态有错。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,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,心情也敞亮。但怕就怕,把这“白嫩”当成了唯一的尺子,量自己也量别人,量得焦虑丛生,反而把日子过薄了。真正的自在从容,或许不是皮肤有多紧绷,而是心里有多舒展。是能坦然接受笑起来的鱼尾纹,也能在阳光下眯起眼,感受那份直接的暖意。
所以啊,有时候看着那些过分精修、完美无瑕的图片,我倒更想念一些“不完美”的真实。比如孩子奔跑后红扑扑、汗津津的小脸,比如老人阳光下安静慈祥的皱纹,比如朋友大笑时毫不顾忌挤出的眼纹。那里面有活气,有烟火,有生命本身的力量感。
皮囊这东西,终究是个壳子。用心养护它,是应该的;但要是被它困住了,天天为上面一点风吹草动心惊胆战,那可就划不来了。活得重点,或许该往深处放放。让里面那颗心,充实点,结实点,有点韧性。至于外壳,就让它自然地经历些日晒雨淋吧,有点痕迹,有点故事,摸着,才像自己。你说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