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上下工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1:39:40 来源:原创内容

男女上下工

天刚蒙蒙亮,巷口那家早点铺的蒸汽就冒起来了。李师傅蹬着那辆老式二八大杠,“叮铃”一声拐进厂区大门。车把上挂着的铝饭盒哐当轻响,里头是媳妇儿天没亮就起来烙的饼,还热乎着。差不多同时,隔着两条街的纺织厂女工宿舍,王姐和几个姐妹也收拾利索了,互相招呼着出了门。她们脚步轻快,说说笑笑,手里拎着的网兜里,搪瓷缸子碰着饭勺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这一早一晚,一出一进,便是我们父辈、祖辈日子里最寻常的风景——男女上下工。

你说这“上下工”,听起来多朴实,里头却藏着生活的全部重量。男人的“工”,常常连着力气、汗水和养家的担子。就像李师傅,在机床前一站就是八个钟头,油渍浸到指甲缝里,洗都洗不净。下班路上,他骨头像散了架,可一想到饭盒空了,得买点肉回去,腰板又不自觉地挺直些。那工装上的机油味,混着家里的饭菜香,就成了他日子的底色。

女人的“工”呢?更是缠绕着千丝万缕。王姐在机器轰鸣的车间里,眼要尖,手要快,接线头、看布面,半天下来头晕耳鸣。可这“工”下了,却远没结束。匆匆赶回家,灶台边的“第二班”立刻上岗。孩子等着吃饭,衣服等着洗,屋里等着收拾。她们的“下工”线,总是模糊的,融进了炊烟和唠叨里。你瞧,这“男女有别”在上下工的路上,显得格外分明。

但有意思的是,当铃声一响,厂门大开,那股混杂着疲惫与松弛的人流涌出来时,男女的界限又好像模糊了。蓝色灰色的工装汇成一片,都朝着同一个叫“家”的方向去。自行车流里,偶尔能看到年轻的小伙子,后座载着刚结识的纺纱女工,两人脸上带着腼腆的笑。这上下工的路,不知不觉,也成了月老悄悄牵线的地方。

日子就这么在规律的铃声中流淌。变化,是慢慢发生的。不知从哪天起,厂区门口下班的人群里,开始夹杂着不同颜色的衣裳。有的女工参加了培训,调去了科室;有的男师傅琢磨起技术革新,戴上了眼镜。再后来,工厂的围墙好像变矮了,街对面开起了小店,办起了小厂。于是,“上下工”的路径也变得复杂起来。有人依然朝着东边的老厂区去,有人则转向了西边的开发区。那曾经整齐划一的人流,分出了许多枝桠。

如今,站在城市傍晚的路口,你看那匆匆归家的人潮。地铁口涌出的,写字楼里下来的,工地边走出的……男人女人,衣着各异,神色匆匆。他们手里可能不再拎着铝饭盒,而是抓着手机,看着时间,盘算着未完成的工作或是等着接送的孩子。这现代的“上下工”,场景换了,节奏快了,工具变了,可那份为了生活、为了一个家而奔忙的劲头,似乎从来都没变过。

偶尔,我会在老旧社区看到那些已经退休的老人。他们还是习惯在固定的时间出来散步,仿佛身体里还装着那个几十年不变的上下工时钟。他们相遇时点点头,聊几句儿女和物价,那神情姿态里,还留着当年在厂门口互相打招呼的影子。那份由共同的劳作节奏所塑造的默契,已经刻进了生命里。

所以你看,这简单的四个字——“男女上下工”,像一把钥匙,能打开一扇通往时光深处的门。门里,有机器的轰鸣,有饭盒的碰撞,有并肩而行的沉默,也有对未来小心翼翼的期盼。它不只是一段过去的日子,更像是一条河流,载着普通人的重量,默默流淌,一直流到了今天我们的脚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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