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洲大黑鸡大巴男男
欧洲大黑鸡大巴男男
老李头蹲在村口水泥墩子上,吧嗒吧嗒抽着烟,眯眼瞧着远处公路上缓缓爬来的那个黑点。等那黑点近了,才看清是辆长途大巴,车身漆得乌黑锃亮,在午后太阳底下反着光,晃得人眼晕。车头上方挂着块牌子,白底红字,写着“欧洲专线”四个大字,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洋气。
“啧,这车可真够黑的,跟咱家那只芦花大公鸡的尾羽似的,油亮油亮的。”旁边磨豆腐的刘婶凑过来搭话。老李头嘬了口烟,没吭声,心里却琢磨开了。这车他见过几回,总在这条偏僻的省道上跑,从没见它在镇上的正经车站停过,都是悄没声地在岔路口上下人。镇上跑运输的王胖子说,这车邪性,专拉些去东欧那边打工的汉子,跑一趟能赚不少,可里头门道深着呢。
车门“嗤”一声开了,下来几个人。清一色的壮年男人,穿着半新不旧的夹克,背着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,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,眼神里又有点兴奋的光。有个穿蓝工装的小伙,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,站在路边仰头灌矿泉水,喉结一上一下地动着。老李头瞥见他脚上那双运动鞋,鞋帮子都开胶了,用线粗糙地缝了几道。
这场景,让他想起自家侄子叁年前,也是这么跟着一伙人,上了一辆说不清来路的大巴,说是去什么匈牙利农场摘果子。头半年还常往家打电话,说那边地方大,活儿累但钱比家里多。后来电话就少了,声音也总是含含糊糊的,问具体在哪儿、干啥,就只说“挺好的,别惦记”。再后来,音讯就渐渐断了。家里人去打听,那些一起出去的人,说法五花八门,有的说去了更西边的国家,有的干脆就摇头不知。人,就像一滴水掉进沙漠,蒸发了。
那辆黑色大巴,吃完了人,又“嗤”地关上门,像个沉默的黑色巨兽,沿着公路继续往前爬,不一会儿就缩成了一个小黑点,最终消失在起伏的山峦曲线后面。老李头站起身,捶了捶发麻的腿。他不懂什么“欧洲劳务输出”,也不明白啥叫“非正规迁徙渠道”,他就觉得那车黑得过分,黑得把里头那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们都吞没了,连个响动都没有。
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,远处的山峦变成了深紫色的剪影。那辆“欧洲大黑鸡”一样的大巴,早已不见踪影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只有公路边上被车轮短暂压弯的野草,慢慢直起了腰。村里炊烟袅袅升起,饭香味飘了出来,寻常的日子还在继续。但老李头知道,又有几个家庭的饭桌上,会空出一个位置,多出一份长久的、沉默的等待。那份等待,没有地址,没有确切的归期,就像那辆大巴的终点站,永远藏在迷雾重重的、遥远的“欧洲”两个字后面。
他背着手往家走,心里头那点疑惑和不安,像傍晚的雾气,慢慢弥漫开来,沉甸甸的。这些坐着黑车出去的男人们,他们前头等着的是金灿灿的梦,还是别的什么,没人能说得清。路是自己选的,车是自愿上的,只是那车的颜色,和它消失的方向,总让人觉得,事情没那么简单。风刮过空旷的田野,发出呜呜的声响,像是在替谁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