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你好厉害用点力
儿子你好厉害用点力
厨房的水龙头又有点拧不紧了，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漏。我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叫物业，儿子蹭到我边上，仰着脸说：“爸，让我试试呗。”我看着他刚到我胸口高的个头，还有那双跃跃欲试的眼睛，心里嘀咕着，你能行吗？可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：“行啊，你来。”
他搬来个小凳子，踩上去，小手握住那冰凉的龙头。我站在他身后，手虚虚地护着，嘴里开始指挥：“对，握紧，顺时针方向，用点力。”他抿着嘴，小脸涨得有点红，胳膊因为使劲微微发抖。我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轻轻的“嗯——”的声音，那是全身力气都凝聚在一处的信号。可那水龙头纹丝不动，像个顽固的老兵。
“爸，它不动。”他扭过头，额头上有点细汗，眼神里有一点点挫败，但更多的还是不服气。“是不是我力气太小了？”
那一瞬间，我忽然有点恍惚。这话，这场景，怎么那么熟悉呢？好像二十多年前，在老家那个堆满农具的杂物间里，我也对我父亲说过类似的话。我想学着给锄头装个新木柄，榫卯怎么也敲不进去，急得满头大汗。父亲那时就蹲在我旁边，抽着烟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方向对了，方法也没错，就是差点火候。别慌，稳住了，再用点力。”
“不是你力气小。”我收回思绪，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，能感觉到他皮肤下那股稚嫩却认真的劲儿。“是这螺丝可能锈住了。光靠蛮劲不行，咱们得巧一点。”我拿来一块干抹布，递给他，“垫着，增大摩擦力，手不容易打滑，也好使劲。”
他接过去，仔细包在龙头上，重新握住。我接着说：“身子别晃，用腰上的劲，别光靠胳膊。来，我数一二叁，咱们一起。”其实我手上没真用力，只是虚扶着。但那个“叁”字刚落，就听见“嘎吱”一声轻响，那顽固的龙头到底是被他拧动了。水流声戛然而止。
“成功了！爸，你看！”他跳下凳子，眼睛亮晶晶的，举着那双小手，掌心有点发红。那种纯粹的、毫不掩饰的成就感，在他脸上漾开。我摸摸他的头：“看吧，我说你能行。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这哪里只是修好一个水龙头啊。
看着他兴奋的样子，我忽然明白，我们做父母的，很多时候都在扮演那个“喊用力”的角色。从他们颤颤巍巍学走路，我们在前面张开手说“宝宝加油，再走一步”；到他们第一次骑车，我们扶着后座喊“稳住车把，看前面，用力蹬”；再到后来，作业本上遇到难题，我们点着题目说“思路对了，再深入想一想”。我们总在他们身后，看着他们小小的背影，在他们需要的时候，给出那一点点的提示、鼓励，或者仅仅是陪伴的底气。
这种“用力”，从来不只是肌肉上的。它是一种心劲，是遇到障碍时不轻易放弃的韧性，是相信自己能够克服困难的那点信心。孩子的人生路上，会有太多像那个生锈水龙头一样的“坎”，我们没法，也不应该每次都替他们去拧开。我们能做的，也许就是在他尝试的时候，告诉他方法，在他气馁的时候，稳稳地说一句：“方向对了，再用点力。”
晚上，我坐在书房，听到客厅里传来他玩积木的声音。哗啦一下，好像搭了很高的东西倒了。安静了几秒，我正准备出去看看，却听到他自己在那里小声嘀咕：“嗯……这个地方不牢。再来一次，用点力按紧试试。”
我听着，悄悄笑了，心里那块被撞过的地方，变得柔软而踏实。窗外月色正好，我知道，有些东西，就像那拧紧的龙头，已经稳稳地，传递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