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艹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8:14:30 来源:原创内容

久久艹

老话说,人勤地不懒。可这话搁在我家屋后那块坡地上,好像就不太灵了。那块地,石头比土多,草长得比庄稼旺。爷爷那辈儿就开出来了,种过苞米,栽过红薯,收成总是稀稀拉拉。到了我爸手上,他憋着一股劲儿,想种点值钱的,试过药材,弄过树苗,结果呢,投进去的功夫和钱,大半都打了水漂。地,还是那块薄地。

村里有人劝,算了,撂荒吧,出去打一个月工,顶你这地里刨食一年。我爸蹲在地头,抽了半包烟,烟屁股摁进土里,说:“地不能荒,荒了,人心就跟着荒了。” 他还是接着种,种些耐旱的杂粮,图个不空着。我那时年轻,心里觉得他轴,跟一块地较什么劲呢?这不白费力气嘛。

后来我离家读书,工作,在城市里打转,见惯了速成的东西。三天学会一个技能,五个月催肥一批牲畜,连感情都讲究个效率。偶尔打电话回家,问起那块地,爸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,还是老样子,“种着呢,就那样。” 语气平平淡淡的,听不出喜怒。我脑海里浮现的,还是那片灰扑扑的坡地,和那些瘦愣愣的庄稼。

直到前年母亲生病,我回家待了段日子。一个傍晚,没什么事,我溜达到了屋后。走上坡,我一下子愣住了。那片地,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。层层迭迭的,修成了整齐的梯田状,土色是深沉的黑褐,看着就肥。一排排的果苗,是本地一种耐瘠薄的酸枣树改良的品种,已经一人多高,枝丫舒展着。地垄间干干净净,只有些松土的痕迹。夕阳照下来,整片地暖融融的,透着股扎实的生气。

我爸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,站在我旁边。“你看那石头,”他用下巴指了指梯田的田埂,“一块块捡出来,垒成坎,它就成了用处。” 我这才注意到,那些我以为除不尽的石头,都变成了规整的田埂,结实又自然。“这土,一年年添秸秆,沤绿肥,喂了十来年,才喂出这点油性。” 他说话的语气,就像在谈论一个终于懂事的孩子。

那一刻,我忽然全懂了。他哪里是在跟一块地较劲?他是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对话,用的是一种叫“时间”的语言。这土地给他的,从来不是痛快淋漓的丰收。它给的是板结,是碎石,是望天收的无奈。但他还回去的,是年复一年,雷打不动的“在场”。你荒着,我来看你;你贫瘠,我养着你;你不言语,我陪着你。这是一种近乎笨拙的守信,是对生命本身的一种“应答”。

没有那种一蹴而就的奇迹。所有的变化,都藏在他每年多捡出去的一筐石头里,藏在每一层覆盖上去的枯草腐叶之下。这土地就像个迟钝而倔强的生命,你用急火去烧,它毫无反应;你只能用文火,用耐心,慢慢去煨,去暖。最终打动它的,不是哪一次轰轰烈烈的付出,而是那“久久”不绝的诚意。这大概就是最深沉的耕耘,不在于你瞬间爆发的力量,而在于你能否“应答”岁月漫长的叩问。

酸枣树今年试花挂了果,不多,但个头挺大。爸摘了几个青的给我看,说还得再等等,等秋后糖分才足。我捏着那硬实的果子,心里满是感慨。城市里,我习惯了追逐即时的反馈,一个项目,一份投入,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回报。可这块地,和我爸,用二十年的时间,给我上了另一堂课:有些价值的孕育,快不得。它需要你沉淀下去,需要你承认并接纳那些看似无意义的重复与等待。

风从坡上吹过,带着泥土和树叶的气息。这块曾经让人皱眉的地,如今稳稳地坐在山腰上,像个沉默的见证者。它见证的,不是征服,不是驯服,而是一场由时间公证的、温和而坚定的对话。而这场对话唯一的秘诀,或许就是那不肯离去的“久久”二字。你问,它不语;你再问,它仍不语;你问到地老天荒,忽然在某一个黄昏发现,它早已把答案,写满了每一寸你曾陪伴过的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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