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毛黄片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3:27:07 来源:原创内容

毛毛黄片

那天下午,老李蹲在小区花坛边,盯着那丛半枯的月季,忽然没头没脑地跟我来了这么一句:“你瞧这叶子,蔫了吧唧的,跟人上了年纪似的,皱皱巴巴,还带点焦黄。”我顺着他手指看去,阳光斜斜地照着,叶片上那些绒毛在光里变得透明,边缘卷曲着,确实像极了老人手背的皮肤。这“毛毛黄片”,说的就是这些带着细细绒毛、却已开始枯黄的老叶子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老李这话,听着是说花,可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。他退休叁年了,原先在厂里是个雷厉风行的车间主任,如今整天就是侍弄这些花花草草。他老伴前年走的,儿子一家在南方,一年也回不来两趟。这“毛毛黄片”,怕不是也在说他自个儿?

“人哪,跟这叶子差不多。”老李伸手,极轻地碰了碰那片叶子,没摘下来。“年轻时候,油光水滑,硬挺得很,什么风雨都觉得扛得住。老了,水分少了,颜色褪了,就剩下这层毛糙糙的底子,还挂着点儿当年的韧劲儿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自言自语,“可你说,这片叶子它自己知道吗?知道自个儿从嫩绿变成这样了吗?”

我接不上话,只是陪他蹲着。小区里传来孩子们追逐的笑闹声,格外清脆,衬得我们这边更静了。这大概就是生命历程吧,我想。从萌发到舒展,从鲜亮到枯黄,每一片叶子都这么走过。那些绒毛,年轻时是为了保护柔嫩的叶肉,抵挡过分的日晒或者虫害;到了老的时候,功能褪去了,形态却还留着,成了时光走过的一层证据。

老李忽然笑了,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。“不过话说回来,这黄叶子有黄叶子的好看。你瞅瞅,”他指着花坛另一角几盆菊花,“那些开得正艳的花,底下不也垫着好多老叶子?没有它们托着,衬着,这鲜亮劲儿也出不来。再说了,掉土里了,烂了,化了,不就变成明年的肥了么?”

他这话,让我想起旧物利用的道理。很多我们觉得没用了、过时了的东西,换一个角度,换一个地方,价值就又回来了。就像老李自己,在厂里是退了,可在这片小区,谁家水管坏了、孩子放学临时没处去,头一个想到的还是找“李师傅”。他那双手,摸惯了冰冷钢铁,现在摆弄起花草、修起小物件,有种不一样的旧物新生的妥帖感。那些经验、那股子耐性,就像叶子上的绒毛,看着不起眼,却成了另一种质地。

风稍微大了一些,那片被我们讨论了好半天的“毛毛黄片”,终于晃晃悠悠地脱离了枝头。它没直接落地,而是在空气里打了个旋,飘摇了几下,最后轻轻巧巧地盖在了花坛的泥土上。位置不偏不倚,正好在一棵新冒出头的小草苗旁边。老李看着,没说话,眼里有点光闪了闪。那个瞬间,枯黄与嫩绿,衰败与新生,靠得那么近,画面竟一点也不突兀,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与完整。

黄昏的光给一切都镀了层金边。我和老李慢慢往家走。他背着手,步子迈得稳当。我想,我们大概都在学习如何与自己的“毛毛黄片”相处——那些岁月带来的粗糙痕迹,那些不再鲜亮的光泽。它们不是缺陷,而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。就像那片落下的叶子,它的任务从进行光合作用,变成了守护泥土、滋养新芽。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沉稳的生命滋养呢?

回到家,我阳台那盆绿萝,也有几片老叶开始泛黄了。我没急着剪掉它们。就让它们在枝上再待一阵子吧。它们陪这盆花从一小株长成如今郁郁葱葱的一帘,也该有权利,按照自己的节奏,完成这一季的旅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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