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久久久久
伊久久久久
这名字，念起来有点意思。伊——，后面跟着一连串的“久”字，像是谁在时光的长廊里，拖长了调子，悠悠地喊了一声，那回声便自己荡开去，一圈，又一圈，没个尽头似的。我头一回看到，心里就咯噔一下，这不像个正经名字，倒像一声叹息，或者，一段掐头去尾的故事。
说来也怪，这念头一起，就甩不掉了。我老琢磨，这“伊”是谁呢？是古早书信里，“所谓伊人，在水一方”的那个“伊”吗？朦胧，美好，隔着层雾气，怎么走也走不近。还是更口语些，就是“她”，一个具体的，却又不愿明说的“她”？而后面那些个“久”字，就更有嚼头了。是等待久了？想念久了？还是某种状态，持续得太久太久，久到变成了习惯，变成了背景音，连自己都快忘了它的存在？
这让我想起老家的巷子。巷子深处有户人家，木门上的朱漆斑斑驳驳，一年四季仿佛都飘着淡淡的、旧书和樟木混合的气味。小时候我觉得那屋子神秘，里头住着一位清瘦的老先生，话不多，常见他坐在天井里，对着一盆兰花，一看就是半天。那时不懂，现在想想，他那样子，不就是“伊久久久久”么。他的人，他的时光，仿佛都凝在那看花的片刻里，外头世界哗啦啦地跑，他这儿却是静的，久的，自成一方宇宙。那种时间沉浸的感觉，现在可真难找了。
我们现在啊，什么都求个快。信息要快，回复要快，连感情都恨不得像速食面，叁分钟泡开。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，一天就过去了，心里却空落落的，好像什么都没留下。我们看多了瞬间的烟花，却忘了怎么去守一盏慢悠悠的、暖黄色的灯。那份“久久”的耐心，那种让一件事、一种味道、一段关系慢慢沉淀、慢慢发酵的劲儿，好像都给弄丢了。
所以再念“伊久久久久”，我咂摸出点别的滋味来。它或许不是在说一个具体的等待对象，而是在提醒一种活法。一种把日子拉长了、揉细了过的活法。比如，耐心地等一壶水烧开，听那由静默到嗡嗡作响，最后沸腾的整个过程；比如，重读一本旧书，在熟悉的字句里，突然读出年轻时没读懂的意思；再比如，和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，不赶时间地，聊聊琐碎近况。这些时刻里，都有一种专注当下的温柔。
这种“久”，它不是枯燥的重复，不是被动的熬。它更像是一种主动的“沉浸”。是你自己选择把心沉进去，像一块石头沉入湖底，周围的喧嚣渐渐模糊，你才能看清水里慢慢摇曳的水草，和那些细微的光斑。在这个恨不得把一秒掰成八瓣用的年代，能给自己创造一点“久久”的时空，简直是种奢侈的养护。它让生命不是一张张飞速闪过的幻灯片，而是一幅可以慢慢晕染的卷轴。
也许，“伊”从来都不是别人。那个需要我们用“久久”之心去对待的，可能就是生活本身，是那个容易焦躁的自己，是那些被我们忽略的、平凡却扎实的瞬间。当我们说“伊久久久久”的时候，是不是也在对自己说，慢一点，深一点，再沉浸一点呢。让一件事，一个人，一段时光，因为这份专注的“久”，而变得分量不同。这么一想，这几个字，倒像一句古老的咒语，轻轻念出来，心就先静了叁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