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用点力妈妈要飞了
儿子用点力，妈妈要飞了
厨房的水龙头有点漏水，滴滴答答的，像掐不掉的秒针。我搬了把椅子站上去，想把阀门拧紧些。手拧得发红，那顽固的铁疙瘩却纹丝不动。汗顺着额角滑下来，有点狼狈。这时，儿子刚打完球回来，一身热气，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。“妈，你下来，让我来。”
他把我扶下来，自己站了上去。十六岁的个子，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，肩膀宽宽的，能撑起一件运动衫了。他伸手握住阀门，手臂上的线条微微绷紧。“儿子，用点力，”我仰着头说，“得拧紧了才行，不然浪费水。”他应了一声，沉下气息，猛地一发力——只听“咔”的一声轻响，那困扰我半天的滴水声，戛然而止。
我递过毛巾给他擦手，心里头那点感慨，就像开了闸的水，一下子涌了上来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那个过马路要紧紧牵着我手的小男孩，那个连矿泉水瓶盖都要我帮忙拧开的小不点，现在成了我需要仰视、可以帮我解决难题的“大力士”了。这角色的转换，静悄悄的，却又实实在在，就像他不知何时变声的嗓音，低沉下去，有了男人的轮廓。
这种成长的痕迹，真是无处不在。家里换桶装水，以前是我和他爸的活儿。不知从哪个月开始，他自然而然就接了过去，手臂一抬，水桶稳稳坐上饮水机，气都不多喘一口。去超市采购回来，大包小袋，他总是默不作声地把最重的几个提在手里，走得飞快，我得小跑几步才跟得上。我有时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，宽阔，却还带着一点少年的单薄，心里头是甜的，也是酸的。甜的是欣慰，酸的是时间跑得太快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，怎么就抓不住了似的。
当然，也不全是这种“力气活”。有些时候，这种支撑来得更细腻。记得有回我工作上遇到些烦心事，眉头不展地坐在沙发上。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我面前，也没多问，只是坐在旁边，把他耳机分我一半：“妈，听首歌吧，我最近觉得这个乐队特棒。”音乐流出来，不是什么煽情的曲子，是带着点力量的摇滚。我们都没说话，就那么听着。那一刻，屋子里静静的，但有一种无声的支撑，从他那边，稳稳地传递过来。那是一种比帮我拧紧水龙头更深沉的力量，是情感的支撑。
我渐渐明白，所谓“飞了”，并不是说我要依赖他，而是他的成长，给了我一种新的视角和力量，让我觉得生活的担子轻省了些，心里头更踏实了些。看着他从需要被全力保护，到如今能为我、为这个家分担一二，这种变化，大概是为人父母最珍贵的收获之一。他的每一次“用力”，无论是实际的力气，还是那份悄然生长的责任心，都像是在我背后轻轻托了一把，让我觉得，往后的日子，可以更从容些。
水龙头修好了，厨房里安静下来。儿子洗了手，从冰箱里拿了瓶水，咕咚咕咚灌了几口。“妈，晚上想吃啥？要不我来炒个蛋炒饭？我最近手艺见长。”我笑着点头说好。窗外的夕阳斜斜地照进来，把他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。我知道，未来他还会去更远的地方，面对更复杂的世界，用更大的力气去搏击他的生活。但此刻，在这小小的厨房里，因为他那一下用力的拧转，我的世界，确确实实，轻盈而安稳地“飞”了一会儿。这份来自孩子的支撑，简单，却足够有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