欠肠的小马蚤货男男
欠肠的小马蚤货男男
老张蹲在自家五金店门口，眯着眼看街对面。新搬来的那小子，又在那儿折腾他那辆破叁轮了。这小子叫小马，来这城中村不到半年，人长得精瘦，嘴皮子利索，见谁都带叁分笑。可老张这双看了半辈子人的眼睛，总觉得他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劲儿，用老张自己的话说，就是“欠肠”——不是骂人的话，是说他做事总差那么点火候，毛毛躁躁，像个没上紧发条的玩具，晃荡着响，却走不准点。
小马是收旧货的，但跟别的收废品的不太一样。他不光收纸壳啤酒瓶，专爱收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。别人当破烂卖的旧座钟、缺了腿的老太师椅、字都模糊了的搪瓷缸子，到了他那儿，擦洗摆弄一番，转手就能在那些复古集市或者网上卖出去。价格嘛，有时能翻好几番。这本事，让这条街上的老住户们啧啧称奇，也隐隐有些不服气。“小马蚤货”，这外号不知谁先叫起来的，带着点戏谑，也带着点对他那种机灵劲儿说不清是赞还是贬的复杂味道。“蚤”字用在这儿，是说他眼光刁钻，能从那堆破烂里跳出值钱的“货”。
可老张看出的，是另一层“欠”。上回，小马从一个老太太手里低价收了个雕花的木匣子，转身就被人点出可能是个老物件，值点钱。小马乐得不行，可没沉住气，当天晚上就几杯酒下肚，在巷口小饭馆吹嘘开了，结果没两天，老太太的儿子就找上门来，闹着要补钱，搞得一地鸡毛。这就是小马的毛病，得了点甜头就藏不住，稳不住神儿。用老话说，有点“财帛动人心，守不住福分”的苗头。
那天下午，雨刚停，空气里一股土腥味。小马蹬着叁轮，咣当咣当停在老张店门口，神秘兮兮地从车斗里抱出个用旧布包着的长条家伙。“张叔，您给掌掌眼！”掀开布，是把旧胡琴，琴筒上的蟒皮都裂了缝，琴杆油亮，像是被人摩挲了很多年。小马眼睛放光，说他从郊区一个快拆迁的老院子淘来的，觉着是件“老货”。老张年轻时玩过几年乐器，接过来掂了掂，看了看琴轴和琴筒的做工，心里咯噔一下。这琴，有点意思，不像普通玩意儿。但他没吭声，抬眼看了看小马那张因为兴奋而发红的脸。
“花了不少吧？”老张慢悠悠地问。
“没…没多少。”小马眼神飘了一下，嘿嘿笑着。老张心里明镜似的，这小子准又把自己这段时间赚的那点钱全押上了，指望着靠这把琴“搏一记大的”。这种心态，最是危险。老张把琴递回去，只说了一句：“东西是老，但破了相。值钱不值钱，两说。你呀，别老想着一步登天。收东西，讲究个缘分和眼力，更讲究个‘稳’字。”他这话，既是说琴，也是说人。
小马脸上的兴奋淡了点，挠挠头，把琴又包好，谢过老张，蹬着车走了。老张看着他的背影，那叁轮车骑得还是有点急，拐弯时，车斗里的瓶瓶罐罐撞得叮当乱响。这孩子，心眼活，是块做生意的料，可心气太浮，总在“欠”那么一点火候的状态里打转。就像这把旧胡琴，音准调好了，能拉出婉转的调子；调不好，就只剩刺耳的噪音。小马这“小马蚤货”的名声，能不能从巷子里的戏称，变成真正响当当的招牌，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把这“欠”着的一点，给踏实实地补上。路还长着呢，老张心想，且看他这回能不能沉下心，把这把“旧胡琴”的故事，好好拉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