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老汉的两个女儿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2:44:33 来源:原创内容

王老汉的两个女儿

村子东头的王老汉,这两年可是成了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不为别的,就为他那两个闺女。大闺女春梅,小闺女秋菊,明明是同一个爹妈生的,脾性却是一个天南,一个地北。

春梅是老大,打小就稳当。念书那会儿,别的孩子满山跑,她能坐在门槛上安安静静绣一下午花。后来去了省城读大学,学的会计,毕了业就进了一家大公司,朝九晚五,稳稳当当。她隔叁差五就给老汉寄钱,东西也买,都是些城里时兴的营养品、保暖衣。电话里总叮嘱:“爸,别省着,该花就花。天冷了,记得添衣裳。”这话听着暖心,可王老汉握着电话,嗯嗯啊啊应着,总觉得少了点啥。那感觉,就像喝了一碗温吞水,不凉,可也不解渴。

秋菊呢,是匹野马。书念得不咋样,心却比天高。早些年非要跟着人去南方做生意,折腾过服装,倒腾过茶叶,赔过,也赚过。回村的时候不多,每次回来,风风火火,带的东西也稀奇古怪,有一回竟扛回来一台按摩椅,说让老汉享受享受。她不太寄钱,说钱要滚起来才行。但她一回来,家里就跟过年似的,她挽着袖子下厨,做的菜未必有春梅寄来的海鲜珍贵,可味道冲,辣子放得足,呛得老汉直咳嗽,心里却痛快。她叽叽喳喳讲外头的见闻,好的坏的都倒出来,听得老汉一愣一愣的。

村里人议论,都说春梅孝顺,是贴心的“小棉袄”;说秋菊不靠谱,是没栓住的“风筝”。王老汉听了,只是蹲在门口“吧嗒吧嗒”抽旱烟,不搭话。他心里有本账,但这账,不是算的钱。

去年开春,王老汉在院子里劈柴,脚下一滑,摔了腰。这事他没敢立刻告诉春梅,怕她担心,也怕她大老远工作忙。只给秋菊去了个电话。你猜怎么着?秋菊电话那头声音都变了调,第二天下午,人就风尘仆仆站到了院子里。后面几天,煎药、擦身、端屎端尿,全是她一手包办。她不会说“爸你好好养着”那样整齐的话,反而边忙活边数落:“叫您小心点不听!这下好了,受罪了吧?”可数落归数落,手里的毛巾拧得热乎乎的。

春梅是叁天后才知道的,急得不行,立刻打了一笔钱回来,数目不小,让一定请最好的护工。她在电话里声音带着哭腔,满是自责。王老汉对着电话,反复说“没事了,快好了”,心里却像打翻了调料铺子。

这事过去后,王老汉琢磨了好久。他渐渐咂摸出点味道来。春梅的孝心,像一件熨烫平整的西装,体面,周到,隔着距离,带着一种规矩的“分寸感”。她能保障他生活的“体面”,却填不满老屋里那股空落落的安静。而秋菊呢,她的孝心是滚烫的,毛糙的,就像她小时候摔破了膝盖,胡乱抓把土按上一样,不讲究方法,却连着血肉。她给的是“陪伴”,是活生生的热气儿,哪怕这热气儿裹着风沙,带着脾气。

如今王老汉还是常收到春梅寄来的包裹,他仔细收好。也盼着秋菊那不定时的电话和突然的敲门声。他明白了,女儿的心意,就像这庄稼地,有的苗长得齐整,规规矩矩;有的苗东倒西歪,可底下扎的根,一样的深。西装固然笔挺,可寒冬腊月里,有时还真就需要那件泼辣辣的旧棉袄,捂在身上,热得发燥,却也踏实得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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