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是肉的车文迟小短文版
全是肉的车文迟小短文版
老王蹲在自家修理铺门口，手里的烟都快烧到指头了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街对面。那辆银灰色的厢式货车，打从叁天前停那儿就没挪过窝。车身上印着“鑫旺冷链”四个红字，漆有点旧了，可轮胎鼓胀胀的，压得柏油路面都凹下去一小块。
“邪门啊。”他吐掉烟蒂，用脚尖碾了碾。这条街他待了二十年，什么车没见过？可这车不一样。大夏天的，叁十七八度高温，那车身的冷柜部分愣是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，空调外机嗡嗡响得就没停过。有两次深夜，他起来撒尿，隔着窗户瞧见有人往车上搬东西。不是纸箱，是那种厚厚的、裹得严严实实的银色保温袋，搬货的人穿着厚棉袄，动作快得很，一点声响都没有。
更让他心里犯嘀咕的是那股味儿。白天太阳一晒，从车缝里隐隐约约飘出来的，不是鱼腥，也不是普通冻肉的腥气，倒像……像他小时候在乡下，年前杀了年猪，用粗盐和花椒腌透了，挂在灶房里被烟慢慢熏着的那种厚重肉香。可这香味里，又混着一丝说不清的、冷冰冰的铁锈味，吸到肺里凉飕飕的。
今天下午，终于有人来开车了。是个矮壮男人，穿着不合时节的夹克，拉链拉到下巴。老王假装摆弄门口的轮胎，斜眼瞅着。男人开了车厢锁，厚重的门“哧”一声滑开，一股白茫茫的冷气“呼”地涌出来，扑到滚烫的地面上，瞬间化成一片湿漉漉的痕迹。就开门的几秒钟，老王瞥见里头——码得整整齐齐，全是肉。不是超市里那种分割好、贴着标签的盒子，而是一扇一扇，带着皮，甚至有些部位还连着骨头，暗红色的肌理在冷气里显得格外清晰，堆满了整个车厢，几乎顶到了顶棚。
“师傅，看什么呢？”那男人突然转过头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眼睛却像车里的冻肉一样，没什么温度。
“没，没啥，”老王心里一跳，赶紧低头，“看你这车……货挺沉啊。”
“嗯，都是货。”男人简短应了一句，砰地拉上门，那浓郁的冷鲜肉香瞬间被截断。他跳上驾驶室，发动机沉闷地吼了一声，车子缓缓开走。老王注意到，那车开过坑洼时，减震压得很低，轮子像是粘在地上，稳得不正常。
车子拐过街角不见了，可那股复杂的肉味，好像还留在燥热的空气里，混合着轮胎的热胶皮味，久久不散。老王走回铺子，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，心里那点疑惑却越滚越大。什么生意，需要这么满满一车厢的顶级肉源，用这么金贵的冷链车守着，停在这不起眼的小街？那肉的成色，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回。
夜里，老王翻来覆去睡不着。他想起男人关车门时，手腕上闪过的一抹反光，像是块挺贵的表。又想起那些肉奇怪的摆放方式，不像是为了省空间，倒像……倒像是刻意摆成某种形状。窗外的月光白惨惨的，照在空出来的那个停车位上，地面还有被重压留下的清晰轮胎印，和一片化开后变得油腻腻的水渍。他忽然觉得，那辆车拉走的，或许不只是肉。那满满一车厢，沉默的、冰冷的、散发着诱人又古怪香气的硬核食材，连同那个穿夹克的男人，都像是一个不该被窥见的、沉重秘密的碎片，刚刚从他眼皮子底下，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这座城市的夜里。
胡同口传来野猫打架的尖厉叫声，格外刺耳。老王拉过薄被蒙住头，可鼻尖似乎又萦绕起那股混合了陈旧香料与新鲜血气的、冰冷的肉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