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车上被猛烈的进出
公车上被猛烈的进出
那是个寻常的周叁傍晚,我像条沙丁鱼似的,被挤在晚高峰的公交车里。车厢闷热,混杂着汗味、皮革味,还有不知谁家打包的饭菜香。人贴着人,别说找个扶手,连呼吸都得找准节奏,生怕动作大了,就蹭到旁边哪位。
车开得有点猛。司机师傅大概是想赶着多跑一趟,一脚油门,再一脚刹车。这一脚一脚的,可苦了我们这些站着的。整个人就像个不倒翁,猛地往前一送,又狠狠往后一拽。我前面那位大哥,手里拎着个电脑包,每次刹车,那硬邦邦的包角就“进出”我的小腿一次,疼得我倒吸凉气,又不好意思开口。
这“进出”的,可不只是人和人的碰撞。车窗外,城市的景象也在被“猛烈”地“进出”。高楼大厦刚挤满视线,一个转弯,又被抛到身后,换成一片老旧的居民区。霓虹灯的光影,唰地一下扑到玻璃上,又唰地一下被黑暗吞没。这感觉挺奇妙的,好像城市不是静止的,而是在和这辆笨重的公交车进行一场急促的、你进我出的游戏。
正当我胡思乱想呢,车子又是一个急刹。这次力道特别大,整个车厢的人齐刷刷发出一声低呼,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,哗啦啦全往一边倒。我整个人失控地往前冲,心想这回非得撞上前面的椅背不可。就在这节骨眼,一只结实的手突然从侧面伸过来,稳稳地挡在了我和椅背之间。我扭头一看,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,自己也是歪歪斜斜的,却还腾出手来扶了我一把。
“谢谢啊!”我赶紧道谢,有点狼狈。他摇摇头,没说话,只是指了指窗外又一个突然窜出来的电动车,脸上带着点“你懂的”那种无奈笑意。就这么一下,车厢里那种陌生人之间冰冷的隔膜,好像被这“猛烈”的摇晃给撞开了一道缝。
车子继续在拥堵的车流里“挣扎”,每一次起步和停顿,都带来一阵不可避免的推搡。但奇怪的是,经历了刚才那一出,我好像没那么焦躁了。我开始留意起这些被迫“紧密相连”的同行者们。那位一直护着怀里菜篮子的阿姨,每次刹车都下意识把篮子举高一点;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,挤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刚才的考试题,身体随着车厢晃动,话题却一点没断。
这小小的车厢,不就是个微缩的江湖吗?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,被命运,或者说被公交时刻表,猛地“塞”进了同一个移动的铁盒子里。空间是逼仄的,碰撞是粗鲁的,过程谈不上舒适。但就在这些不得不发生的“进出”之间,在这些避无可避的摩擦里,某种奇特的“联结”反而产生了。一个眼神,一次下意识的搀扶,一句小声的抱怨“今儿车怎么这么晃”,都成了我们共享这段颠簸旅程的证明。
终点站快到了,车厢里松快了不少。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看着外面逐渐稀疏的灯火。这一路的“猛烈”,让我想起很多生活里的时刻。我们不也常常被各种事情“猛烈”地推着走吗?工作的 deadline,家庭的琐事,突如其来的变化,就像公交车上那些猝不及防的刹车和启动,弄得人东倒西歪,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。
但或许,生活的滋味,恰恰就腌渍在这些“猛烈”的“进出”之中。没有这些碰撞和摇晃,日子就像一潭死水,平滑,却也单调。正是这些不由分说的推力,让我们撞见陌生的善意,体会到瞬间的共情,看清自己在失衡时最本能的样子。车到站了,我随着人流下车,腿肚子被电脑包撞过的地方还有点隐隐作痛。晚风一吹,挺凉快。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载了我一路的公交车,它喘着粗气,又要开始下一轮“猛烈”的循环了。而我的城市夜晚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