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老司机免费
午夜老司机免费
老王把车停稳，摇下车窗，点了支烟。夜里一点半，城市总算安静下来，路灯把光晕洒在湿漉漉的路面上。他瞥了眼手机屏幕，一条推送弹出来，标题挺扎眼：“午夜老司机，全程免费带路。”他嘴角一扯，笑了。这年头，啥都能跟“老司机”扯上关系。他算是个真老司机，方向盘摸了快二十年，从出租车到现在的网约车，这座城市的犄角旮旯，他比自家客厅还熟。
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。老王想起刚入行那会儿，哪有这么多花花绕。客人上车，报个地名，顶多聊两句天气。路，是实实在在压在地上的；方向，是靠自己脑子记、靠经验摸出来的。现在呢？“带路”这个词儿，味道变了。网上那些个“老司机”，带的可不是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路。
前几天还听个小年轻乘客在电话里嚷嚷，说什么跟着某个“攻略”走，结果绕了一大圈冤枉路。老王当时心里就嘀咕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免费的捷径啊。有人告诉你前头有金山银山，还热心地要免费领你去，这心里头，不得先打个问号？有些“免费”，后头跟着的东西，可能比明码标价还贵。这道理，他觉着跟开车一样，看着是条平坦大路，说不定哪个暗处就有个没盖好的井口。
他发动车子，准备接最后一单。车载广播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，混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老歌。这深更半夜还在外头奔波的，要么是为生活，要么是有点自己的故事。老王喜欢猜这些乘客的故事，这让他觉得这重复的路线有点意思。车窗外的楼影飞快地向后跑，像一格格褪色的胶片。
说到认路，老王有自己的固执。他从来不信那些花里胡哨的导航捷径推荐，宁可绕一点，也走自己验证过、心里有底的道。这习惯让他错过不少“更快”的机会，但也帮他避开了不少修路的坑洼和莫名奇妙的死胡同。车里常备的不是什么提神饮料，而是一张皱巴巴的、过时的城市地图。他说那上面有“筋骨”，是这城市的底子，比冷冰冰的电子音可靠。
手机又响了，新订单。目的地是城东的老居民区，那片巷子窄得像迷宫，灯光也暗。换了别的司机，可能心里要犯怵，或者干脆找个理由取消了。老王接了，顺手把那张旧地图从储物格里抽出来，借着车顶灯快速瞄了一眼。那条主巷子去年翻修过，地图上没标，但他记得。旁边支巷的第叁个路口，有棵歪脖子老槐树，那是不会变的。
乘客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，脸色有点疲惫，上车后报了地址，就靠在后座闭目养神。老王没多话，稳稳地把车开出去。进了那片老区，果然，导航开始胡言乱语，不断提示“重新规划路线”。老王干脆把声音关了，车速放慢，目光在熟悉的巷口和窗台盆栽之间寻找参照。左拐，看见那个褪了色的杂货店招牌；再右拐，果然，那棵歪脖子槐树在黑夜里显出熟悉的轮廓。
车子精准地停在一栋单元楼下。乘客睁开眼，看看窗外，有点惊讶：“师傅，这地方挺难找的，您一次就开对了？”老王笑笑，摆摆手：“跑多了，记下了。有些路，得自己跑过，才作数。”乘客点点头，付了钱，临下车前说了句：“您这样的司机，现在不多了。”
看着乘客楼道的声控灯一层层亮上去，老王心里那点对于“午夜老司机”的调侃，忽然就散了。他想，真正的“带路”，大概不是告诉你一个看似免费的、诱人的入口，而是陪着，或者指引你，踏踏实实地走完一程。这路上可能有颠簸，有看不清的弯道，但每一步，都踩在实地上。这本事，这责任心，免费不了，也便宜不了。它值的是这么多年，车轮底下滚过的公里数，和心里那张不断修正、却从不丢失的地图。
他调转车头，驶出迷宫般的巷子，重新汇入城市稀疏的车流。前方，路灯的光连成一条温柔的线，指引着回家的方向。夜晚还很长，但路，总是在脚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