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色人人瑟瑟
色色人人瑟瑟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？走在街上，忽然被橱窗里一抹特别的红吸引，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两眼；或是夏日晚风里，看见天边烧成橘粉色的云霞，心里莫名就软了一下。这些瞬间，大概就是“色”最原始的模样吧。它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，就是眼睛遇见光，心里起了涟漪。
咱们老祖宗造字挺有意思，“色”字，上面是个人，下面是个巴，有人解释是“人之欲求”，也有人说是“人脸上的神情”。你看，这字从一开始，就没离开过“人”。颜色啊，光影啊，美啊，都得通过人的眼睛去看，人的心去感受，才成了“色”。离开人，哪还有“色”这回事呢？所以说，“色色”的源头，其实是“人人”。每个人眼里，都装着独一份的世界。
我记得小时候，邻居有位画画的老人。他总爱蹲在巷子口，盯着斑驳的墙皮、生锈的铁门看半天。我那时觉得奇怪，那有什么好看的？直到有一天，他指给我看：“瞧，这块霉斑像不像远山？那几道水渍，是不是像云在流动？”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，灰扑扑的墙面忽然就活了，有了深浅，有了故事。那一刻我有点懵，原来我天天跑过的地方，藏着另一个世界。老人笑呵呵地说：“孩子，颜色不在颜料管里，在你看它的眼睛里。”这话，我记了好久。
可眼睛看到，心里感受到，就够了吗？好像又不是。心里动了，身上难免会有反应。看到凛冽的寒江，会不自觉地缩缩脖子；望见暖融融的炉火，就想伸手去烤一烤。这种身体的、下意识的反应，大概就是“瑟瑟”了。它是一种更直接、更身体的“懂”。不是脑子想明白了，是皮肤先知道了，是骨头先感觉到了。
你看那些厉害的手艺人，老师傅调色、染布，手指头就是尺。指尖在布料上一捻，就知道水温够不够，颜色吃进去几分。你说他背了多少公式吗？未必。那是成千上万次重复里，身体记住的“瑟瑟”——温度、手感、时间，都成了本能。这功夫，单靠眼睛看，永远学不来。
现在日子过得快了，我们接收的“色”太多太猛。屏幕上的画面，一张比一张艳丽；广告里的色彩，一个比一个扎眼。看是看得眼花缭乱，可心里那份涟漪呢？身体那份感知呢？好像反倒有点麻木了。我们追逐着层出不穷的“流行色”，却可能忘了窗前那棵老树，春天冒出的新绿，每一天的深浅都不一样。我们点赞无数修过的美景，却可能没留心过雨后积水里，倒映出的那片破碎又完整的天空。
或许，该让自己慢一点，钝一点。别只是用眼睛扫过去，试着让颜色落到心里，再让心里那点触动，传到指尖，传到呼吸里。看见秋叶黄，不只是知道“秋天来了”，而是停下脚，听听踩上去那沙沙的声响，感受干燥的空气里那股特有的味道。这时候，“色”、“人”、“瑟”才算真正串起来了，成了一个完整的圆。
这个世界从来不缺颜色。缺的，或许是我们那份接收颜色的闲心，和允许身体去感受的诚实。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，这话听腻了，但真正能触动你的那份色彩，一定连着某段记忆、某种温度，或是一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体感觉。它让你不仅看见了，还“瑟”了一下——或是心头一暖，或是鼻尖一酸，或是仿佛有风拂过皮肤。
窗外的光线又挪了一点。我忽然想，每天这个时候，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在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、温柔的光斑，算不算我家独有的“色”呢？它肯定不在任何色卡上，但我知道，当它的温度暖着我的脚背时，我心里是安定的。这大概就够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