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硬邦邦的东西上面写作业
坐在硬邦邦的东西上面写作业
说出来你可能不信，我现在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写作业。对，就是老家院子里那块被磨得有点发亮，夏天坐上去透心凉，冬天坐上去硌得骨头疼的石头。这感觉，怎么说呢，刚开始那几分钟，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。
屁股底下传来一阵阵清晰的、不容忽视的硬实感，它不像沙发那样把你包裹进去，也不像木椅子那样还有个妥协的平面。它就是硬，直白地告诉你它的存在。你得不停地调整姿势，左边挪挪，右边动动，试图找到那么一个稍微能“和平共处”的点。可这石头它不配合啊，你动来动去，它还是那副硬邦邦的老样子。得，就这么着吧。
说来也怪，这么折腾了一会儿，心思反而慢慢沉下来了。因为身体上的这点“不适”，好像把脑子里那些乱飘的念头都给挤跑了。什么待会儿吃什么、手机好像响了、刚才那局游戏真可惜……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，在屁股一阵阵的提醒下，竟然变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。眼睛只能盯着面前的作业本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，变得异常清晰。
我想起小时候，哪有这么多讲究。门槛上、台阶边、田埂旁，逮着哪儿都能坐，坐下就能画，就能写。那时候好像也不觉得有多硬，心思全在眼前那一亩叁分地上。现在呢，椅子要符合人体工学，要有软垫，要能旋转升降，可坐上去写几个字，却老是分神。是不是太舒服了，反而把那股子专注的劲儿给舒服没了？
这硬邦邦的触感，倒像是个不怎么客气的监督者。它不让你松懈，不让你瘫着，你得挺直点儿背，你得集中精神。写一道题，算一个公式，那种因为全神贯注而带来的、微微发热的沉浸感，慢慢从后脊梁爬上来。外界的声音——远处隐约的车声，风吹过树叶的哗啦声——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。
当然，坐久了确实不好受。腿有点麻，得站起来走走，活动活动。但再坐回去时，那种“该干活了”的信号，又会立刻通过坚硬的石头传遍全身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最原始的“仪式感”吧，不用什么香薰音乐，就靠这实实在在的、甚至有点粗暴的触感，把你拉回到当下这件最具体的事情里。
作业本上的字，似乎比平时工整了一些。解一道题花的时长，好像也短了一点。不是因为石头能增长智商，而是它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，帮你屏蔽掉了那些容易让人分心的选项。在这里，你只有一个选择：面对眼前的问题，然后解决它。
天色渐渐暗了，石头的表面也褪去了白天的温热，开始渗出凉意。我合上作业本，撑着膝盖站起来，长长舒了口气。回头看看那块沉默的大青石，它还是硬邦邦的，灰扑扑的，毫不起眼。但我知道，刚才那几个小时，我和它之间完成了一次挺有意思的合作。它提供了一种近乎苛刻的“物理约束”，而我，则在这种约束下，找回了一点久违的、心无旁骛的踏实感。下次心浮气躁的时候，或许可以再来试试，不一定非要石头，任何能让你“坐直了”的东西，大概都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