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忧草五线谱
无忧草五线谱
你有没有见过那种草？它长在田埂边、山坡上，甚至砖缝里，叶子细细的，风一吹就轻轻摇晃，没什么特别起眼的地方。可老辈人总说，看见了它，心里会莫名地安静下来。他们管它叫“无忧草”。这名字真好听，对吧？好像只要看着它，烦恼就能被那抹绿色悄悄吸走似的。
我小时候不理解，一棵草，怎么能让人无忧呢？直到后来，我偶然翻到一本旧乐谱，里面夹着一片压得扁扁的干草叶。乐谱是手抄的，五条线画得不算太直，音符也有些笨拙。旁边用铅笔写着小字：“给囡囡——无忧草的调子。”那一瞬间，我忽然觉得，这普普通通的五线谱，或许藏着些什么。
你看，我们的人生，多像一张空白的五线谱啊。那五条平行的线，规规矩矩，就像日子一天天划下的轨迹：上学、工作、成家……大多数人都在这些线上，小心翼翼地填写着音符。追求高音，害怕低音，生怕哪一个节拍错了，整首曲子就乱了套。我们忙着追逐谱子上别人认为好听的和弦，却常常忘了问自己，心里头真正想哼的，是段什么样的旋律。
而无忧草呢？它才不管什么谱子不谱子。它长它的，绿它的，风来了就跳舞，雨来了就喝水。它的“乐谱”，是大地给的，是四季写的。它的生命韵律，自在而坦然。这大概就是“生命韵律”最本真的样子吧——不慌不忙，顺着自己的节奏生长。我们听不见它的声音，但它站在那里，本身就是一首安静的歌。
我开始想，或许真正的“无忧”，并不是把谱子上的音符全部换成欢快的快板。而是我们心里，能不能也长出那么一小片“无忧草”的田地？在那片自留地里，规则由自己定。你可以画四条线，或者六条线；可以把音符画成圆圈，或者方块。那儿允许你有休止符，发会儿呆；也允许你有即兴的装饰音，搞点无伤大雅的小出格。
我认识一位做木工的老师傅。他的工作室里总是飘着木香，刨花卷曲着落在地上，像一地金色的音符。他做东西不快，有时对着木头端详半天才下一凿子。他说，木头有木头的纹理，那是它的“谱子”，你得顺着它，才能做出既结实又好看的东西。他手下诞生的凳子、匣子，都透着一种安心的气质。你说他无忧吗？生活也有难处。但在他和木头对话的那些时刻，他是沉浸的、自如的。那沙沙的刨木声，就是他心灵自留地里的主旋律。
再回过头看看我们。手机里的信息叮咚作响，像不停歇的、嘈杂的打击乐；未来的计划表排得密密麻麻，如同复杂难懂的赋格曲。我们被外界的声音推着，赶着，在公共的五线谱上疲于奔命。这时候，能不能悄悄退后一步，哪怕只用一分钟，去听听自己心里那株“无忧草”的动静？
它可能只是在哼着一个简单至极的调子，重复着，悠长着。那调子里，有早晨窗口洒进来的阳光，有深夜一杯温水的妥帖，有完成一件小事后淡淡的愉悦。这些微不足道的瞬间，恰恰构成了我们内心安宁的基石，是专属自己的“心灵自留地”。守护好它，外面的风雨再大，你总有个地方可以喘口气，定定神。
那片夹在旧乐谱里的无忧草，早已枯黄脆硬。但我仿佛能看见，许多年前，一位长辈如何弯下腰，在草丛里精心挑选了最匀称的一株，小心摘下，夹进他为孩子编写的简单歌谣里。他把“无忧”的祝愿，连同生命的韵律，一起谱了进去。这不是什么宏大的交响乐，它只是一段可以被轻轻哼唱的记忆，一份对于如何安放自己心灵的、朴素的提醒。
所以，当你觉得肩上的谱子太重，笔下的音符太急的时候，不妨想象一下，你心里的那株小草，正在如何随风摇曳。它的旋律，或许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、也最容易被忽略的背景音。试着去找找它，听听它。毕竟，能让我们真正安心下来的调子，从来都不是外界给的，而是从自己生命深处，慢慢生长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