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强开了┡的花苞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8:44:54 来源:原创内容

我强开了┡的花苞

这事儿得从去年春天说起。老房子后院有堵废墙,墙角不知什么时候,冒出一丛绿油油的藤蔓,叶子挺怪,像心,又像把小扇子。我没在意,由着它长。

到了初夏,藤蔓里竟鼓出了几个花苞。那花苞的模样,我这辈子没见过——硬壳似的,灰扑扑,带着点金属的冷光,形状说不出的别扭,像拧着劲,又像裹着一团解不开的结。最怪的是顶端,有个小小的符号,像“┡”,又不像,刻在那儿,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。看着它,心里头就有点毛躁,又有点痒,老惦记着。

邻居老秦头遛弯过来,眯着眼瞅了半天,嘬着牙花子说:“这玩意儿邪性。花开自有的时候,强扭的瓜不甜,强开的花……怕是不香。”我那时候年轻气盛,心里不服,嘴上打着哈哈,心想一朵花能有多大讲究?偏想看看里头是啥样。

那股子惦记,像心里长了草。我试过浇水,盼它自己开,没用。用手指轻轻掰过,那壳硬得硌手。后来,我真是魔怔了。有天下午,太阳晒得人发昏,我抄起把旧剪刀,冰凉的铁柄攥在手里,走到那花苞前。心砰砰跳,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别的。我对着那“┡”形符号下面的缝隙,把剪刀尖抵了进去。

手腕一用力,“咔”一声轻响,不是脆生,是闷的,像咬断了什么筋络。壳子裂开一道缝,我顺着缝,有点粗暴地把它撬开了。

里头没有想象中层层迭迭的花瓣,也没有香气。只有一团蜷缩着的、暗红色的东西,皱巴巴的,像没长好的内脏,又像一团凝固了的血痂。它微微颤了一下,迅速失去了那点活气,变得黯淡、枯槁,粘在硬壳内壁上。一股极淡的腥气散出来,不是花香,倒像铁锈混着泥土腐败的味道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那股毛躁和痒,瞬间变成了空落落的悔。我把那破开的两半硬壳拿在手里,沉甸甸,冷冰冰,像个罪证。

老秦头不知什么时候又晃悠过来,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,又看了看藤蔓上其他几个依旧紧闭的、带着“┡”符号的花苞,叹了口气,摇摇头背着手走了。他那眼神我至今记得,不是责备,倒像是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寂寥。

自那以后,墙角那藤蔓再没结过新的花苞。原有的几个,慢慢干瘪脱落,混进了泥里。藤蔓倒是还绿着,但绿得有些沉闷,失了精神。我时常盯着那堵墙发愣。我常想,如果我没去动它,它会开出什么来?也许在某个有露水的清晨,它会自己悄然绽开,那“┡”形符号或许会舒展成花瓣上奇妙的脉络,那暗红的内里可能会在阳光下发亮,变成一种震撼人心的、我不曾见过的颜色。

可我不知道了。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。我得到了一堆破碎的硬壳,和一团枯槁的谜底。我以“看清”的名义,永远地封堵了另一种可能。这种“看清”,代价太大了。往后在院子里喝茶,目光扫过那角落,心里头总会微微一顿,想起那声闷响,和那股铁锈似的腥气。有些东西,它的美和完整,或许就在于它的闭合,在于那份拒绝被轻易洞穿的固执。我的剪刀,破开的不是一个花苞,更像是一种机缘,一种本该自然生长的秘密。

今年春天,那藤蔓自己枯了。我把那些干藤清理掉的时候,在泥土深处,好像又看到一点那灰扑扑的、带着金属冷光的硬壳碎片。我没捡,用土轻轻把它掩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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