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马拉车虫虫
小马拉车慢慢行
我家胡同口，常见着一景。王大爷那匹小矮马，套着辆木板车，哒哒哒地走着，不紧不慢。车上的货物堆得老高，有时是瓜果蔬菜，有时是些杂七杂八的旧家具。小马低着头，脖颈上的肌肉一绷一松，步子却稳稳当当。你看着它，心里会莫名地踏实下来，好像天大的事儿，在那不慌不忙的节奏里，都能给一点点挪腾开。
这年头，什么都讲求个“快”。信息要秒回，快递要当日达，连成功都恨不得能按下加速键。我们被一股看不见的洪流推着，跌跌撞撞往前赶，心里头那根弦，绷得快要断了。这时候再看看那小马拉车，反倒成了一种稀罕物。它快吗？一点也不。但它那份“稳稳的妥帖”，却是多少速度都换不来的。
王大爷常说：“这牲口，有灵性。你催它，鞭子抽得响，它心里一慌，蹄子就乱，车轴轱辘容易陷坑里。你就顺着它的劲儿，它知道自家的分量，也知道路有多长。”这话听着朴实，细琢磨，里头有智慧。我们做事，不也常犯这毛病？目标定得雄伟，恨不得一步登天，结果呢？力气在焦虑和莽撞中耗去大半，车轮子还没动几下，就先打滑了。
所谓“量力而行”，不是躺平不动，而是像这小马一样，对自己能拉多重的车，心里有个掂量。那份“稳稳的妥帖”，正来源于这份清醒的掂量。不跟高头大马比速度，不跟汽车比载重，就守着自己这一摊，一步一个脚印。今天拉叁趟砖，明天送五筐梨，日子就在这蹄声嘚嘚里，实实在在地铺展下去。这种节奏，或许才是生活最本真、最坚韧的样子。
我有时想，我们心里头，是不是也该养这么一匹“小马”？它不喧嚣，不浮躁，提醒着我们：饭要一口口吃，路要一步步走。遇到陡坡了，就压低身子，多用把劲；走到平路了，也匀着气息，不瞎折腾。这种“可持续的劲儿”，比那股子猛冲猛打的叁分钟热度，要管用得多。
你看那小马，走到胡同拐角，总会自己慢下来，晃晃脑袋，打个响鼻。王大爷也从不催促，就蹲在车帮上，眯着眼晒会儿太阳。这画面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。快有快的风光，可慢有慢的风景。那风景里，有一种不被速度绑架的从容，一种基于自知之明的踏实。
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，小马拉车的轮廓，镶上了一道金边。哒哒的蹄声，和着胡同里飘来的饭菜香，混在一起。它还在走，不疾不徐，走向它的归处。我看着，心里那点没来由的焦躁，好像也被那蹄声，一点点给踏平了。这世上，终究有些道理，不用写在书上，就藏在这日复一日的、朴素的影子里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