础片午夜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10:54:23 来源:原创内容

础片午夜

老张关掉客厅的灯,屏幕的光“唰”地泼在他脸上。墙上的钟,时针和分针刚好迭在“12”那个数字上。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叁天了,这叁天,夜晚变得格外漫长,也格外安静。安静到他能听见冰箱的嗡嗡声,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、某种黏稠的声响。

他点开那个熟悉的文件夹,动作熟练得有点麻木。一部,又一部。那些夸张的声响和画面,在午夜的空气里横冲直撞,却填不满房间的空洞。他像个饿极了的人,拼命往胃里塞东西,可喉咙以下,全是虚无。这感觉,和上周加班到凌晨两点,瘫在出租车后座看窗外流过去的、明灭的霓虹,一模一样。热闹是他们的,我什么都没有。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中学时背过的课文,他咧了咧嘴,想笑,没笑出来。

屏幕的光暗了一下,是系统提示电量不足。他这才发现,自己已经对着这片闪烁的虚空,发了很久的呆。看的到底是什么呢?是那些被镜头切割、放大、赋予意义的身体局部吗?好像不是。是一种确认?确认自己还活着,还有欲望,还对某种原始的、被文明层层包裹起来的东西,保有好奇和冲动。

也许,看的是“禁忌”本身。白天,他是张经理,是父亲,是丈夫,是地铁里被挤得皱巴巴的西装中的一套。他的语言得体,行为合规,情绪稳定。可到了午夜,这道屏幕就像一扇任意门。门那边,是卸下所有社会身份后,一个赤裸的、未被审视的“自己”。虽然这个“自己”,也是被工业流水线精心制造出来的幻象。你看,人就是这么矛盾。一边渴望真实,一边又沉溺于最虚假的慰藉。

他想起二十年前,在城中村昏暗的录像厅,和几个同学挤在满是汗味的小隔间里。屏幕雪花很大,画面模糊,声音断断续续。那时的心跳,是真的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,一半因为屏幕上的内容,一半因为怕被老板发现,被学校开除。那种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“真实感”,现在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。现在的获取太容易,一个点击,海量的、高清的、分类详尽的内容直接涌到眼前。容易得到的东西,往往也容易乏味。

这大概是一种数字时代的“感官过载”吧。我们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喂养着,刺激的阈值越来越高。从前一点微光就能照亮整个夜晚的惊喜,现在需要不断加大剂量,才能换来一丝轻微的神经颤动。到最后,我们消费的或许已不是内容本身,而是“正在消费”这个动作,用它来对抗如潮水般涌来的、无声的虚无。

老张拔掉充电线,屏幕彻底黑了。房间陷入一种更纯粹的黑暗,眼睛慢慢适应,能看清窗外对面楼零星的灯光,像几颗不肯睡去的星星。他突然觉得,刚才那一两个小时的“盛宴”,不如此刻这片刻真实的、属于他自己的寂静。

他站起身,骨头嘎嘣响了一下。走到窗边,点了支烟。烟雾在黑暗里袅袅上升,没有形状。明天妻子孩子就回来了,日子会重新被孩子的哭笑声、妻子的唠叨声、还有永远开不完的线上会议填满。那个午夜的、面对屏幕的、有些陌生的自己,又会悄悄藏回西装革履的后面。

但或许,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“午夜时刻”。不一定与情色有关,可能是深夜的一局游戏,是独自听完的一整张唱片,是漫无目的刷到天明的手机。那是一段从社会时间表里偷偷溜号出来的、只属于自己的缝隙。我们在那缝隙里,什么都不是,又什么都可能是。我们在那里面,短暂地,面对着自己全部的贫瘠与丰盛。

烟快烧到手了。老张掐灭它,关上了窗。该睡了。明天,太阳会照常升起,而昨夜的一切,会像硬盘里那些加密文件夹一样,被妥善地折迭、收起,等待下一个,无处安放的午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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