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莓视污
草莓视污
那天路过水果摊，看到一盒盒红艳艳的草莓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。不是馋的，是想起前几天在网上刷到的一个视频——有人用显微镜看草莓表面，放大之后，那些凹凸不平的籽坑、细密的绒毛，还有隐隐约约的灰尘杂质，清清楚楚。弹幕里飞过一片“再也不吃了”“视觉污染啊”，搞得我对着手里刚买的草莓，愣是犹豫了叁秒。
你说这事儿怪不怪？草莓还是那颗草莓，甜还是那个甜。可一旦被某种“视角”盯上，被某种说法框住，好像一切就变了味儿。我们这时代，不缺信息，缺的是消化信息的胃。眼睛成了最忙的器官，也是最先被“污染”的入口。各种画面、片段、标签，不由分说地往你脑子里塞，久而久之，我们看东西的方式，好像都戴上了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“滤镜”。
这让我想起邻居家的小孩。有次他画太阳，不用红色，涂了一团沉沉的灰。老师问他，他说：“新闻里说空气污染，太阳看着就是灰蒙蒙的。”你看，连孩子眼里的世界，都很难再是它原本的样子。我们看到的，往往不是事物本身，而是层层迭迭的“解读”和“呈现”。就像那颗草莓，在“干净”与“不干净”的争论里，它作为水果的本身，反而被忽略了。
这种“视污”，挺可怕的。它悄悄改变着我们判断事物的基准。一道菜，没人在乎味道，先得拍张照，滤镜调得鲜亮诱人才算数；一处风景，顾不上感受，得先找好角度，发出去能收获多少点赞成了首要标准。我们的眼睛，似乎越来越习惯于加工过的、有冲击力的、非黑即白的画面，对那些朴素的、复杂的、需要耐心细看的东西，反而失去了焦点。
话说回来，草莓该怎么看？我后来还是把那盒草莓洗洗吃了。水流冲过，鲜红的果肉挂着水珠，咬一口，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。那种实实在在的、属于味觉和嗅觉的愉悦，是任何放大镜头都给不了的。我们需要这种“回归”吧——放下那些被无限放大的细节，暂时关闭那些喧嚣的评论声，用自己的感官，去触碰真实的世界。
当然，我不是说显微镜没用，也不是说注意卫生不对。问题在于，我们是不是把“观察”的权重，放得太高了？高到让它覆盖了其他所有感知方式，甚至主宰了我们对一件事物的全部判断。视觉的冲击来得最快最猛，但也最容易让人一叶障目。
生活的滋味，从来不是单靠眼睛就能尝遍的。它需要你伸手去摸，侧耳去听，静下心来去品。下次当你再被某个“震撼”的画面、“惊悚”的真相带跑思绪时，或许可以停一停，想一想：这究竟是事物的全貌，还是被精心裁剪出的一个角落？剥开那些“视觉包装”，底下藏着的，会不会是另一种温度，另一种模样？
草莓没错，显微镜也没错。错的是我们有时太依赖一种方式去看世界，并且坚信那就是全部。试着关掉一些“镜头”，或许你会发现，那颗曾被嫌弃的草莓，其实甜得很坦荡。世界也是如此，当你不再只用一种“视界”去衡量它时，它才会对你露出更丰富、更本真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