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. com
色. com
那天，老陈在微信上给我发来一个链接，神神秘秘的，只打了三个字：“你看看。”我点开，浏览器跳转，一个简单的地址栏——“色. com”。页面干净得过分，纯白的背景上，只有中央一行黑色的、不断跳动的宋体字：“你心里想着什么颜色？”
我愣了一下。这算哪门子网站？恶作剧吗？我试着在脑海里勾勒——先是想到了天快黑时，西边那抹还没散尽的橘红，像泡了水的颜料，氤氲着。页面上的字忽然变了，变成：“温暖的，遗憾的。”我心里一惊。这玩意儿，能读心？
我不信邪，又使劲去想另一种颜色。这次是老家后山竹林里，雨季时石头上冒出的那种青苔绿，湿漉漉的，带着泥土的腥气。字又变了：“潮湿的，记忆的。”这下，我后脖颈有点发凉。它似乎不是“看见”颜色，而是感知到颜色在我心里触发的那个“东西”，那股情绪，那段记忆的质地。
我来了兴趣，索性关了灯，窝在椅子里。这回，我不刻意想，让颜色自己浮上来。最先来的，是小时候外婆那件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衫，颜色几乎褪尽，却混合了阳光和皂角的气味，那是被妥帖收藏的“安宁”。页面静静地显示：“包裹的，安全的。”
原来，颜色从来不只是视网膜上的物理信号。我们说起“色”，总下意识地想到光谱、颜料盘，或者某些更直白的东西。但这个奇怪的网站，像一面镜子，照见的不是色彩本身，而是色彩在我们生命里沉淀下的“印记”。那抹橘红，或许关联着某个没能赴约的黄昏；那片苔绿，链接着童年一次孤独的探险。
我想起以前学画，老师总说，别只看固有色，要看环境色、互补色。画一个苹果，暗部里得找点蓝紫，亮部里要透着黄绿，它才“活”起来，才立得住。生活不也一样吗？我们这个人啊，活到一定岁数，身上哪里还有“纯色”？都是层迭染就的。挫折的灰，喜悦的明黄，失去的黯蓝，重逢的暖粉……一层盖着一层，调和成如今这副说不上来、却独一无二的色调。
这个“色. com”，像个沉默的心理分析师，不评判，只映照。它让我意识到，我们每天被海量的、粗暴的视觉刺激轰炸——霓虹、广告、短视频里高饱和的“信息色素”。那些颜色尖叫着，想要直接绑架我们的注意力。可我们内心真正与之共鸣的“色彩”，却往往是安静的、褪了色的、甚至蒙着尘的。它们不说话，只是在那里，构成了我们情感的底色。
老陈后来问我，那网站到底干嘛的？我说，就是个镜子。他追问，然后呢？能买东西吗？能聊天吗？我说，都不能。他“切”了一声，说那有什么意思。我笑了笑，没再解释。有些东西，有意思没意思，不在于它提供了什么功能，而在于它让你看见了什么。
自那以后，我偶尔还会打开“色. com”。它一直就是那个简单的页面。有时心情纷乱，我就看着它，让自己心里的颜色一个个浮现，像洗一副旧牌。它给出的词，有时精准得吓人，有时也模棱两可。但这过程本身，像一种整理。在这个追求极致“显色”、恨不得把所有颜色都怼到你眼前的时代，一个让你向内看看自己“心灵色谱”的地方，反倒成了个稀罕的留白。
颜色是光的故事，也是时间的故事，更是我们每个人的故事。你心里，正闪着什么样的光呢？或许，不必告诉任何人，你自己知道，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