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工澡堂壮男搓澡工
民工澡堂壮男搓澡工
老李推开那扇沉甸甸的、漆皮剥落的铁门，一股混合着热蒸汽、廉价肥皂和岁月尘土味儿的气息，便劈头盖脸地裹了上来。这味儿，他熟。像极了工地宿舍里那永远拧不干汗水的工装，也像极了他那辆哐当作响的二手叁轮车。这里是城西的老“大众浴池”，附近工地上干活儿的汉子们，收工后的“圣地”。
池子里白雾弥漫，影影绰绰都是结实的身板，古铜色的脊背，间或响起几句粗声大气的乡谈，夹杂着泼水声和舒坦的叹息。老李的目光却没在水池里多停留，他径直朝角落里那张厚重的搓澡床走去。床上正趴着个铁塔似的汉子，而站在床边忙活的，就是小陈。
小陈是这里的搓澡工，也是这澡堂子里的一道“奇景”。您瞧他，个子不高，可那身板，真叫一个结实。肩膀宽厚，胳膊上的肌肉随着他手上的动作，一疙瘩一疙瘩地滚动着，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花架子，是实打实的力量，是常年累月在这湿热环境里，一下一下使力气使出来的。他围着条半旧的深色防水围裙，手里攥着搓澡巾，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客人背上的尘垢。
“大哥，今儿这灰可够厚的，又跟水泥砂浆较了一天劲吧？”小陈开口，声音有点沙，却透着爽利。他手腕稳得很，力道均匀地从客人脖颈一路推到腰眼。那动作，乍看粗犷，细品却有种奇特的节奏。老泥卷着皮屑，变成灰黑色的长条，簌簌往下掉。趴着的汉子从喉咙里挤出满意的哼哼，连话都懒得回。
老李在边上等着，眯眼打量。小陈这手艺，没得说。他不是胡乱使劲，哪儿该重，哪儿该轻，哪儿是穴位得带点巧劲，他心里门儿清。这身强健的体魄，就是他手艺的根基。没这把子力气，搓不透，客人觉得不过瘾；光有蛮劲，又容易搓破了皮。小陈这劲道，是巧力和耐力的结合。听他聊过，刚干这行时，一天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，现在呢，搓完一个又一个，气息都不带乱的。
轮到老李了。他躺上去，温热的水先泼上来，然后小陈那厚实有力的手掌就按了上来。“李叔，腰还僵着不？”小陈问着，手上已经开始动作。从肩膀开始，老李觉得那积了一天的酸乏，好像都被那双手给攥住了，揉开了。力道透进去，却不是生疼，是一种酸胀后的松快。特别是搓到后腰时，小陈用掌根抵着那两块僵硬的肌肉，稳稳地揉压，老李忍不住长长“嘶”了一声，随即又舒坦地叹了口气。
“您这岁数，还天天爬高爬低的，得自己多留意。”小陈一边搓，一边念叨，“晚上拿热毛巾敷敷。”他的话不多，但句句实在。在这澡堂子里，他见过的身体比医生还多，哪块肌肉容易劳损，哪种肤色对应哪种活计，他心里都有一本账。这份工作，挣的是辛苦钱，靠的是一双手和一身力气，但似乎又不止这些。
雾气缭绕中，小陈的身影显得格外扎实。他服务的，都是和他一样靠力气吃饭的人。他知道他们哪里最累，哪里最需要被关照。那一搓一抹之间，卸下的不光是泥垢，似乎还有几分生活的沉重。客人们从这张床上起来，浑身泛着红，呲牙咧嘴地活动着肩膀，往往觉得身子轻了好几斤，那是筋骨松快了，疲惫被暂时驱散了。
老李起身，感觉通体舒泰，摸出皱巴巴的钞票递过去。小陈接过，顺手扯下旧搓澡巾，扔进旁边的桶里，又拿起一条干净的。下一个客人已经等着了。他点点头，没多话，又俯下身去。那副专注的样子，仿佛手下不是一具疲惫的躯体，而是一件需要精心打理的作品。水声哗哗，蒸汽氤氲，他和他那身似乎永不疲倦的筋骨，成了这嘈杂澡堂里最安稳、最让人放心的一道风景。这里不谈未来，不论辛酸，只有最直接的抚慰，和实实在在的松弛筋骨。这或许就是这行当，在这方寸之地的全部意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