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上儿子的媳妇
看上儿子的媳妇
老李最近心里头总搁着件事，沉甸甸的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别扭。儿子上个月把女朋友小薇领回了家，说是要定下来了。饭桌上，那姑娘斯斯文文，话不多，但眼珠子亮晶晶的，透着股灵气。老李瞧着，心里先是松了口气——儿子眼光不赖，这姑娘模样端正，举止也得体。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，另一股更复杂的情绪就漫了上来。
他发现自己总忍不住拿眼神去瞟小薇。不是那种不正经的看，而是像在打量一件似曾相识的旧物。小薇笑起来，右边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，这让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他老伴，也就是儿子他妈，年轻时笑起来，也有这么个梨涡，只是岁月磨平了太多东西，他差点都忘了。小薇布菜时，习惯先把筷子在碗边轻轻整一下，再稳稳夹过去。这个细微的动作，像极了他那早逝的母亲的做派。老李喝着汤，眼神就有些飘忽了。
这感觉怪得很。他明明是替儿子相看对象，怎么看着看着，倒像是从这未来的儿媳妇身上，瞧见了自己生命里那些重要女人的影子？老伴在旁边，热情地给小薇夹菜，嘴里念叨着“多吃点，太瘦了”。老李听着，却走了神。他想，老伴是不是也从这姑娘身上，看到了自己当年刚进这个家门时的局促与期盼？一种跨越时光的微妙重迭，让这顿家常饭，吃出了别样的滋味。
儿子倒是兴高采烈，沉浸在爱情的喜悦里，丝毫没察觉父亲这番曲折的心思。老李知道，自己这份“看上”，里头掺杂的东西太复杂了。有对儿子即将成家的欣慰与隐隐的不舍，有对时光飞逝的怅惘，更有一种奇特的确认——仿佛通过这个即将加入家庭的年轻女子，他看到了某种熟悉的、美好的家风的延续。这种延续感，让他感到安心，甚至是一种莫名的慰藉。
过了几天，小薇来家里帮忙包饺子。她擀皮儿手势伶俐，饺子包得圆鼓鼓，站得稳稳当当。老伴在一旁夸：“这丫头，手真巧！”老李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，耳朵却竖着听厨房的动静。他听见小薇轻声细语地跟老伴聊天，不是刻意讨好，倒像是自然而然的亲近。聊到兴头上，小薇说起自己奶奶教她包饺子的往事，说奶奶总念叨“家和饺子一样，皮要韧，馅要实，捏紧了才煮不散”。
这话飘进老李耳朵里，他捏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。多么朴素的道理，却又多么扎实。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自己那股复杂情绪的源头。他看上的，或许不仅仅是小薇这个姑娘，更是她身上所承载的、那种对“家庭”本身的理解和认同。她带来的，不仅是她这个人，还有她那个家庭传递给她的、与自家隐隐契合的生活温度。这种温度的契合，才是最难能可贵的。
儿子需要的是一个相伴一生的爱人，而他们老两口，在人生的这个阶段，或许潜意识里也在寻找一种传承与接续的凭证。小薇的出现，像一面清澈的镜子，既照见了儿子的未来，也映出了他们过去的岁月与对安稳晚年的期盼。这份“看上”，里头亲情的分量，恐怕远多于其他。
想通了这一层，老李心里那点别扭渐渐化开了。再看小薇，眼神便更添了几分长辈的温和与笃定。他起身走到厨房门口，看着里面忙碌的一老一少，和倚在门框上傻笑的儿子，清了清嗓子，说了句：“馅儿好像有点淡，再加点盐吧。”小薇回过头，冲他自然地一笑：“好嘞，叔，我这就加。”那个梨涡，又浅浅地漾开来。老李点点头，背着手，慢慢踱回了客厅。窗外夕阳正好，一片暖融融的光铺进来。他心里那块石头，算是轻轻放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