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么与儿女媳妇未删除
公么与儿女媳妇未删除
老陈头蹲在院子里的枣树下，手里捏着那个屏幕碎了一角的智能手机，眉头拧成了疙瘩。他拇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，嘴里嘟囔着：“这玩意儿……咋就找不着了呢？”儿子上个礼拜才教他，怎么在微信里找和老伙计们的聊天记录，怎么发照片。可今天一打开，他想找之前儿媳妇发来的孙子的视频，愣是没了影。
“爸，您又琢磨啥呢？”儿媳妇小敏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过来，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，笑了，“是不是又想看宝宝跳舞那个视频了？那个我后来不是又给您发了一遍嘛。”老陈头抬起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不是那个……是更早的，你们第一次带他去动物园，小崽子抱着长颈鹿模型不撒手那个。”小敏“哦”了一声，接过手机，指尖轻点几下：“您看，这不在这儿嘛，往下翻翻就成。您是不是又把聊天记录给误删了？”
“删？”老陈头摇摇头，语气里带着点固执，又有点困惑，“我没动它啊。我就觉着吧，这东西跟咱家那老相册似的，放那儿就该一直在那儿。咋还能自己没了呢？”这大概就是老陈头心里最深的嘀咕——数字时代里的东西，咋就这么没个“准谱”呢？他说的“没删除”，不光是说手机里那个视频文件，更像是在说他心里头，对于家、对于记忆的一份踏实感。他总觉着，该在的东西，就得原原本本在那儿。
这份“原原本本”的执拗，有时会让儿女们觉得有点好笑，又有点无奈。儿子给他买了云存储会员，苦口婆心地解释：“爸，照片视频存‘云’里，安全！手机丢了都不怕。”老陈头听着，眼睛却瞟向屋里那个实实在在的、掉漆的红木柜子，那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家老小的实体相册。“云？”他咂摸一下嘴，“飘在天上的东西，能有我这柜子牢靠？”在他这儿，“未删除”是一种物理上的存在，摸得着，看得见，心里才踏实。
可日子久了，事情慢慢起了变化。上周社区搞活动，要用老照片，左邻右舍都抓了瞎。唯独老陈头，不慌不忙，从手机里调出了儿子早年上传的、电子化的老照片，清晰得很。邻居们都夸：“还是老陈有远见！”老陈头嘴里谦虚着“碰巧了”，心里却第一次对儿子说的那个“云”，生出点儿不一样的感受。或许，某种更完整的“保存”，光靠那个红木柜子，还真有点不够。
今天晚上，饭桌上挺热闹。小敏说起单位里的事，一个重要的项目文件，同事电脑坏了，差点全丢，幸亏有协同办公平台的备份。她顺口说：“爸，您看，现在好多东西，就得靠大家一起维护，存在一个大家都能看见、不容易丢的地方，才最安全。”这话，老陈头听进去了。他慢慢扒拉着饭，脑子里想的不是文件，而是他视为珍宝的那些家族记忆。
吃罢晚饭，老陈头破天荒地主动凑到儿子跟前。“那个……你上次说的，把咱家所有老照片，还有你妈以前写的那些信，都弄到那个……嗯，安全的地方存起来，还能让咱家人不管在哪儿都能看着，”他顿了顿，像是在斟酌词句，“这事儿，具体该怎么弄？”儿子愣了一下，随即眼里漾出笑意。他知道，老爷子那座对于“保存”的堡垒，虽然厚重，但终于开了一扇窗，透进了点儿新时代的风。
夜渐渐深了。老陈头睡前，又拿起手机，点开了家族群。里面儿媳妇刚发了几张孙子今天在幼儿园画画的照片。他戴着老花镜，仔细端详着，然后，手指头在上面悬停了一会儿，终于找到了那个以前从来没用过的功能——“收藏”。他轻轻点了下去，看到那个小小的提示“已添加到收藏”。他舒了口气，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。这个动作，不再是为了对抗遗忘的慌张，倒更像是一种从容的接纳。他知道，有些东西，只要心里头“未删除”，无论它以何种形式存在，老相册里，手机里，还是那片“云”里，那份牵绊和记忆，就永远都在那里，温温热热的，不会消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