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吃上面一个下故事
一个吃上面一个?下故事
老李蹲在自家院子的门槛上,手里捏着半截旱烟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他面前摆着两只碗,一碗是冒着热气的白米饭,上面铺着几片油亮的腊肉;另一碗是清汤寡水的稀粥,底下沉着几粒熬开花的米。这场景,村里人看了都得笑:“老李,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呢?”
可老李心里头,正翻腾着一件顶要紧的事。这事儿,说小了是顿饭,说大了,关系着他那刚在城里站稳脚跟的儿子。儿子昨天打电话回来,口气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,说要搞什么“资源整合”,把乡下的老房子也“盘活”了。老李听不懂那些新词,只琢磨出一层意思:儿子想动这祖屋。
“吃上面一个”,这话是儿子说的。意思是,眼光要往高处看,要抓住上面的机会,吃上头那份红利。老李咂摸着这话,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碗稀粥。他想起自己爹,也就是儿子的爷爷。那会儿闹饥荒,家里最后一把米,老爷子全熬了粥,稀得能照见人影。他自己喝那最稀的,稠一点的留给孩子们。老爷子常念叨:“过日子,得想想‘下面一个’。自己吃稀的,底下的人,才能尝着点稠的。”
“上面”和“下面”,像两股劲儿,在老李心里拉扯。儿子的世界,是往上的,是高楼,是快钱,是看得见的风光。老李的世界,是向下的,是土地,是根脉,是那些看不见却托着你的东西。这老屋,墙皮斑驳了,梁柱也旧了,可它底下埋着爷爷的烟袋锅,门框上刻着父亲的身高线。这些,能“整合”吗?能“盘活”成账本上的数字吗?
烟快烧到手指了,老李才猛地一激灵。他忽然懂了,儿子说的“上面”,是未来,是广阔天地。而父亲守的“下面”,是来路,是不让脚跟发飘的底气。这两样,原来不是对头。
几天后,儿子风风火火地回来了,带着一沓图纸和规划。老李没直接说行,也没说不行。他拉着儿子走到老屋的后墙根,指着墙角一丛长得特别旺的野草:“你看这草,为啥就这儿长得猛?”儿子蹲下看了看,摇头。老李用脚拨开表层干土,露出下面黝黑湿润的泥土:“早年你爷爷在这儿堆过肥,底子厚着呢。根扎得深,枝叶才能往上蹿得高,不怕风吹。”
儿子看着那泥土,又看看图纸,半天没说话。老李拍拍手上的土,慢慢道:“你那‘上面’的饭,香,爹知道。可咱吃饭,不能只瞅着上面那一口。得想想,这碗是啥端的,这饭是啥盛的。把底下那碗端稳了,上面那碗,才吃得踏实,不怕摔了。”他说的,是一种更朴素的“可持续发展”,是知道从哪里来,才知道能往哪里去。
后来,儿子的计划改了。老屋没拆,只是细细修整了。他在旁边空地上,依着山势,建了个小民宿,用的还是老房子的青砖模样。项目书里,多了一页,专门讲这老屋的故事。儿子跟客人介绍时,总爱指指老屋:“那是我们的根,新的都是从这根上长出来的枝桠。”
再后来,老李还是喜欢蹲在门槛上。有时面前摆着儿子寄来的好茶,他喝一口,咂咂嘴;有时还是一碗自家种的粗茶,他也喝得舒坦。他明白了,人生在世,无非是两手端碗。一手要向上够,够那新鲜的热乎的;一手得向下扶,扶住那结实的根本的。这两样,缺了哪样,心里都不踏实。这大概就是最寻常,也最要紧的过日子了吧。